聽張橫言及安道全的姓名,張旺的麵色反而一沉,因為江寧府神醫安道全的名頭他不但識得,張旺與安道全還都是流連忘返於城內同一個煙花娼妓的纏頭客(尋花問柳者)。
隻不過安道全的醫術遠近聞名,登門求醫的富賈大戶極多,是以光是醫療診費便已賺得盆滿缽盈,到那娼妓處去尋歡時纏頭貲不曾短缺過,出手還十分闊綽,那娼妓便也使出渾身解數將安道全迷得神魂顛倒。張旺卻是個做水匪勾當的蟊賊,做下幾樁命案攢些金銀,便到瓦子裏大手大腳嫖1宿一夜,便又要到揚子江上尋覓落單的肥羊下手,論財力、地位與安道全爭風呷醋的資格都沒有。
怎的如今梁山泊要求的人,卻又是安道全那個廝鳥
趁著王定六的阿爹前去備酒燒菜,教他兒子作陪張橫等人的時候,張旺按捺住心中妒恨,又對張橫道:“張橫哥哥原來是要尋安神醫,有重金相請,料想攜他到梁山不難。可是若要留他在山寨中做得一把交椅,哥哥卻不知那安道全渾家亡了後,家中別無親人,隻與江寧府內一個喚做李巧奴的娼妓打得火熱,不止時常往來。因那李巧奴生得十分美麗,安道全萬般眷顧她,魂兒早被那瓦子拴住,也必然不肯在梁山久留。”
張橫見冷哼一聲,他不止凶蠻性躁,也如尋常綠林中自詡為好漢的草莽一般,於女色上並不十分看重。按張橫看來,甚麼姿色美麗的賤煙花,不過是個做皮肉行當的婊1子,老子正要在梁山中爭個大功,又怎能教一個浪1蹄子壞了好事?
忽然張橫心思一動,他又想起當時宋江、吳用等人又是如何賺李應等本是地方大戶的人物上了梁山的,白了不就是釜底抽薪、斷絕後路麼?那安道全別無親人,除去登門求醫的,便是那個喚作李巧奴的浪煙花與他最是親近
“老子要為山寨建功,不能負了重托,明日且先去瞧那安神醫如何與我回應,倘若那煙花娼妓妨事,老子將她一刀殺了,計也用的!”
張橫陰聲罷,麵色也是愈發猙獰。而張旺聽張橫似是有意殺了他相好的而逼迫安道全就範,他雖是有些不忍,可是轉念想到但凡在綠林中打踅的漢子,大多也不齒貪女色的人物,道上人物但凡犯了溜骨髓三個字的,也是惹人鄙夷。若能投上梁山大秤分金,日後甚麼樣的娘們尋覓不到?左右那李巧奴人盡可夫,也是個隻要有金銀便能睡她的騷1貨,又何必再耗費錢財去做她的纏頭客?
心中念罷,張旺麵色陰沉的點了點頭,遂又與張橫計較屆時當如何行事。這兩個水上的悍匪湊到一處,倒將王定六、孫五兩個晾在了一旁。
按王定六走跳得快,身法靈便,也會些赴水使棒的本事,可是點撥他槍棒武藝的教師隻是些尋常賣藝的,打熬的武藝不算如何奢遮,也仍要受盡凶吏盤剝壓迫。王定六又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所以對江湖中那些敢於對抗官府的綠林豪強十分向往。
人生一世,草生一秋,屆時能與許多江湖好漢聚義,不怕、不怕地、不怕官司,嘯聚山林自在,彼此推心置腹,協力殺那些禍害百姓的貪官惡吏,恁般日子如何不快活?
本來王定六心能投奔梁山大寨而甚是欣喜,可是他聽張橫、張旺二人商議如何斷絕安道全的後路時卻是越聽越不對勁。雖張橫等人打算殺得不過是一個娼妓,畢竟也隻是尋常百姓家,未到迫不得已時,又何必取她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