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唐、嶽飛與王貴等人卻不知有人前來悼念過周侗之後,已經先他們一步又潛行離去了。待一眾人趕到墳庵前,又取香燭黃紙、果品糕點,叩首拜祭時,蕭唐、嶽飛、王貴、張顯、湯懷念及周侗苦心傳授的恩情,即使並沒有呼搶地的哭嚎,卻也是心淒意切、黯然感傷。
而蕭唐、嶽飛等人也很清楚周侗以畢生絕學相授,為的就是要教自己這些弟子能夠進用於國,唯有竭力效死保神州沃土、江山社稷太平安定,才算不負恩師的諄諄教導之恩。
隻不過雖然是殊途同歸,無論是逝世的周侗還是悼念的嶽飛,他們還是不清楚蕭唐所選擇的路,與他們所以為的卻截然不同。
拜祭悼念事畢,除了彼此近些年來的境況,嶽飛對蕭唐最為好奇的是他奉旨趕赴邊庭,與夏國大軍之間的一係列戰事。如今嶽飛已在內黃縣武舉鄉試取得了一甲頭名,再到次年春闈至汴京參加會試考核科藝,中式者再於下月應殿試便有了武舉的身份,按例便可由朝廷授予武職,以嶽飛多年刻苦磨礪出來本事,與大宋各地少壯武生較量外場武藝、內場策論自然都足以擠壓群雄,現在他唯一欠缺的就是真刀真槍的實戰磨礪。
無論是按照嶽飛還是他義父周侗的心思,都認為但凡投軍從戎,須當從馬前卒或是低階的武職軍將一步步做起,隨著親身經曆沙場的閱曆越來越豐富之後,積累戰功擢升至獨管一路兵馬的將官,對於瞬息萬變的戰場形勢才能做出最準確的判斷。
蕭唐也知道嶽飛的心思,所以他並不算利用自己的權勢,而為嶽飛在軍中謀個不上不下的武職差遣,當然假設在嶽飛終於能夠轉入軍籍,但是卻隻能似楊誌等武舉出身的軍漢,起初隻能在殿帥府等軍事機關內當做跑腿雜務的製使、虞候官的情況下蕭唐也會考慮上下打通關係,好教嶽飛不至於被埋沒了苦心打熬出來的本事。
關於邊庭戰事的經過,蕭唐將他從一開始至臨夏城與宋軍後方輜重遭遇斜出橫山的夏軍奇襲,自己又是如何迂回包抄取敵軍主將,隨後統領數部兵馬進逼銀州,先是圍點打援,隨即引誘敵軍設伏,大敗數萬夏軍一直到後來率部西進改道,馳援遭敵軍重重圍困的西軍名將劉法,又與集結重兵的察哥連番鏖戰,最終率領精騎突襲敵陣,力擒蕃王等戰例一一向嶽飛個分明。
聽蕭唐及戰例軍事,心中仍甚沉重的嶽飛聚精會神的不時點頭思索,傷感的情緒倒也緩解了許多,張顯、湯懷也隨著嶽飛細心聆聽,唯有王貴聽蕭唐言及與一眾健兒拚死奮戰,殺出一條血路,終於擒住敵酋察哥之時更是眉飛色舞,聽得津津有味,隨即不由得一拍大腿,喝了聲彩道:“痛快!軍中好男兒恁般浴血搏殺立下奇功,才夠爽利!隻可惜弟在集鎮中苦熬本事,否則也必要去助蕭唐哥哥一臂之力!”
嶽飛聽王貴叫嚷麵色驀的一沉,隨即也沉聲喝道:“兄弟輕聲!恩師庵前,怎可喧嘩?”
蕭唐凝視著麵前恪守節禮的嶽飛,念及他在正史中遭趙構、秦檜等昏君佞臣迫害,千古奇冤風波亭的時候最後含恨絕筆留下“日昭昭,日昭昭!”八個椎心泣血的文字蕭唐又暗歎了一聲,隨即卻對嶽飛及西軍之中童貫與老、種相公為把持軍權明爭暗鬥,生神將劉法也遭童貫構陷,被迫出兵險些戰死,之後卻又遭童貫栽贓彈劾他不遵率領的戰敗之責,反而落得充軍發配沙門島,性命隻在咫尺間便休的淒慘境地之後,又是語重心長的嶽飛道:“賢弟,倘若有一日你管領一路兵馬的時候,卻教朝內的權奸記恨陷害,官家聽信讒言,也任由著你要受冤屈構陷,甚至性命不保時,你又當如何做?”
嶽飛麵色一凝,他怔怔的又望向蕭唐,現在的嶽飛自然也不會明白蕭唐如此一問,是真為他以後極有可能麵臨的絕境而惦念擔憂。隻是還沒等嶽飛言語,在一旁王貴先是笑道;“這有何懼?蕭唐哥哥如今在汴京樞密院做得從二品的大員,也得官家重用,倘若真有甚麼奸廝鳥不安好心,咱們有同門的情分,蕭唐哥哥還能任由嶽飛兄長被奸賊構陷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