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知曉蕭唐與自己的嶽丈陳希真勢不兩立,祝永清先前倒與他並沒甚麼仇怨,可是如今既已知蕭唐便是那數山強寇大頭領全羽,本來祝永清也是被人讚武藝無人及得,胸中更有韜略兵機的人物,但是甫一經曆硬戰,卻被那“全羽”率領綠林兵馬連番殺得丟盔卸甲,成了自己極大的一個汙點,祝永清如今對於蕭唐也是咬牙切齒的痛恨,隻是他更傾向於趁勢再次隨大軍征討剿盡京東路那幾山賊寇,也好一雪前恥,
本來陳希真平素極好故弄玄虛,旁人自不知他底細,而先前的一場慘敗也教他營造出來得道高深、用兵如神的形象也算是被人戳破,如今又聽祝永清請命屆時再要去剿除蕭唐麾下的幾山綠林兵馬時,陳希真的眼中卻閃過一抹異色,也隻是出言勉勵祝永清幾句,看似對再次統管兵馬出征之事多少也有幾分意興闌珊。
又過片刻,殿帥府中有承局官忽然來向陳希真報他相請之人已到府內別院,正恭候相待。陳希真遂暫與祝永清話別,去別院去見那個他又招攏來的一個對自己正有用處的人物。
府內過了幾重門,正往那去處走的陳希真心中也盤算著本來高俅那廝還做得個無賴破落戶時,曾從我這胡亂學得幾手槍棒。當年我雖萬沒料道這潑皮竟能成為官家親隨平步青雲,好歹市井中多個能糾集些城狐社鼠領頭的也有些用處,我當時也好生看覷他那廝雖不堪倒有一點好處,便是發跡時倒也不忘舊人,屢次要抬舉我,本來我不願走他的門徑隻做些世情來往,而若要我以道學迎奉官家爭得個名分,而後倒也隻得暫且投到他麾下。
隻是高俅那廝道我高深莫測自也有幾分敬畏,可自從前番兵馬返至殿帥府後,他對我的態度明顯也輕慢了許多。
念及至此,陳希真重重的哼了一聲,他自知與高俅彼此之間就是相互利用的關係。自己就是要接著高俅的人情關係去親近方今子,至於領兵去爭個戰功名分,無論所蕩除的是為害一方的凶寇惡賊,亦或是專要反抗暴政的綠林兵馬,那些賊子的人頭不過都是自己的晉身之資,剿賊蕩寇,也隻不過是為了自己享盡名祿與富貴的手段之一。
然而比起崇道修真,剿除匪寇這等兵事也遠遠不能吸引官家的注意。在自己甚瞧不起的高俅手底已經裝了許多年的孫子,前番兵敗雖然也導致高俅對自己不似先前那般禮遇。可是為人處事自也老道的陳希真使些迎奉的手段,倒也教高俅肯多做引薦教自己去與官家論修道。對於從官家尚為未繼大統的端王伊始便追隨其左右的高俅而言,也被陳希真動由他這個號稱精修都籙道法的下屬前去討官家歡心,自對於高俅也有莫大的好處。
現在既已做成此事,陳希真自然也對再領兵蕩寇這等多半吃力不討好的苦差事並不如何上心。
而今自己要召見的這個人,比起曾經前去招降收為己用的猿臂寨一夥,還有祝永清、祝萬年等在戰陣兵事上有大用的親信屬下,他對於自己的用處卻更為重大,甚至可以這個人很有可能是自己因道法討官家歡心而福祿長久的要緊人物。雖然前番與數山寇首全羽也就是蕭唐那廝統領的賊眾廝殺中祝萬年、苟桓、苟英、真祥麟、真大義等許多能征善戰的將才都已死於賊人手裏,今日要見之人也論武勇帶兵的本事也遠不及自己先前那些戰死的親信,可是陳希真卻暗付道隻要那人能為我所用,且在關鍵時派上用場苟桓、苟英等人折了雖然可惜,倒也沒甚打緊的。
隻不過當陳希真到了殿帥府別院,見得在廳堂中等候著的那個身披紋繡八卦陰陽道袍,比起尋常修真道士的扮相更似是在彰顯自己是道法精深的高人,可是眉宇氣質卻不見半點仙風道骨,形貌甚至還有些賊眉鼠眼的那個人時,他仍是不由的心生一陣厭惡。
這廝恁般裝腔作勢!
陳希真心中暗罵一聲,據他打探也知此人不過是汴京軍司之中一戎衛卒,卻號稱自己身懷佛、道二教的法術,倒也哄騙得汴京內不少軍民真信他是得到高人,可是陳希真好歹於道家派係涉獵極廣的修道之人,隻聽那人所宣揚的那些裝神弄鬼的風言風語,大致也能判斷出這廝就是個口墜花確並無甚道行的騙子。
可是陳希真自知他正用得著那廝招搖撞騙的本事,當一個行伍卒隻靠裝神弄鬼卻已成了在汴京內有名氣的道門高人,除了陳希真等少數真有精深道法造詣的人物再沒人戳穿他的伎倆。官家崇信道教因為他信自己仙君下凡要享長生永樂,卻不是要走虔誠行之、久則成道的路數,真正那些玄門道宗內的高人還真未必會能迎合得官家歡喜,所以要靠道法而得聖寵富貴,不止需要道門修為,更須有騙神騙鬼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