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前路艱難。
她帶著小柒在密林中尋找出路,林中漸漸起了霧,很快便連四周都分不清。
雲冉冉心頭不安,林子裏靜悄悄的,隻能聽見兩人鞋履踩碎樹枝的聲音。
就在她異常警惕的時候,腳下忽然散發出一點綠芒,她低頭一看,一簇綠油油的鬼火“砰”一聲在腳底炸裂。
她嚇一跳,小心的朝四周望,便瞧見四麵八方都燃起了星星點點的綠芒。
密密麻麻如同一張網。
心頭霎時升起一股心驚肉跳之感,仿若正被什麼龐然大物窺伺。
不太妙,此地不宜久留。
身旁小柒表情平靜,對這一切視若無睹,一腳踩碎一朵鬼火,那個坦然自若。
雲冉冉哭笑不得,抬手拽住他,飛快的往前路奔去,隻是那鬼火竟隨著她前進的方向一路點燃,像是永遠甩不脫一般。
她隻得加快速度,憑借風向尋找出口。
片刻之後她瞧見一絲光亮,就在跑出林子的一瞬間,眼前豁然開朗。
出來了,她鬆口氣,正打算說什麼,忽而愣住了。
眼前是一派溫馨的田園景象。
桑田魚塘,茅屋炊煙,一輪圓月溫柔的懸在水車上方。
村民三三兩兩吸著旱煙在閑聊,河邊有幾位婦女在錘洗衣裳。
愜意的晚風帶來遠處悠然的笑聲,連帶著田間的蛙鳴也變得悅耳。
好一派桃源景象。
雲冉冉眉心一擰。
清溪山早就人跡罕至,怎麼會有這種地方?
疑惑中胸口的玉佩忽而開始發熱,隨後逐漸變得滾燙。
她早就發現,這玉佩上的字隻有自個兒能看到,於是隨手掏出來一看。
【兩個時辰後你將被肢解而亡】
【死亡倒計時開始】
【滴】
這是……什麼東西?
死亡預警?
一個時時裂開的家夥為什麼會顯示出這種東西啊?
究竟什麼意思……
她試著“喂”了幾聲,玉佩毫無反應,像是陷入了沉睡之中。
看著上麵【肢解而亡】幾個字,她本能的察覺到是真的,她不做些什麼,兩個時辰後真的會死……
而此刻,她正站在桃源村和黑暗森林的分界線上,往前一步是田園牧歌,往後一步是森然鬼蜮。
那麼問題來了,選哪邊呢?
她略一猶豫,往村落行去。
森林肯定不去了,她不想麵對未知的黑暗,村子好歹能問問話吧。
兩人身著異鄉人的衣衫,同這裏格格不入,雲冉冉率先朝村口的大槐樹走去,樹下微風習習,有三兩個村民正在閑聊。
眼瞅著兩人走過來,其中一位健壯的大叔站起身,他褲腿上還有今日務農時沾到的泥巴。
“兩位是外鄉人?”大叔迎上去,露出一個憨實的笑容,“我是清溪村的村長,張存山。”
這大叔熱情和善,對外鄉人也沒有警惕,叫雲冉冉有些驚訝。
大叔解釋道:“我們村偶爾會有外鄉人來,倒也不是全麵閉塞不通。”
雲冉冉看見槐樹下的其餘村民正好奇的看著她,便衝他們笑笑,對大叔道:“我與弟弟在林中迷路,要去往太華城,不知這裏可有出去的路?”
大叔瞧瞧月色,道:“出去的路隻有林中一條,如今夜深,林中不安全,兩位不如在這裏留宿一夜,明晨再走?”
雲冉冉略一思量,笑著點頭。
大叔笑嗬嗬的道:“兩位一路行來,想必餓了,我家正煮了飯,不如一起吃?”
雲冉冉正想多探聽些消息,謝過後便隨同張存山去了他家。
沿途走來,瞧見不少荒廢的茅屋,門窗俱碎,家具翻到,雜草叢生,隱約從招牌中看到酒館二字。
張存山是村長,家在老槐樹旁,不甚大,不過幾間茅草屋。
一走進,便聞見了胡蘿卜燉肉的味道,加了八角桂皮的甜美香味彌漫在房間中。
咕嘟咕嘟,全是肉湯氣泡炸開的聲響。
村長夫人是個手腳麻利的中年女人,她瞧見有客人來,笑著招呼後便去灶房忙碌,不過片刻,便端出了一碟花生米,一碟炒好的綠色野菜,擱著蒜泥和蔥花,熱油澆過,滋味十分鮮美。
最後便是一大盆滿滿當當的胡蘿卜燉肉,香氣撲鼻。
夫人又給每人下了一碗陽春麵。
細白的麵條勁道有彈性,倒入方才豬骨熬成的高湯中,淋上香油蔥花和醬油,灑下一點鹽,漂亮的擱在兩人麵前。
雲冉冉捧著麵條,久久不能言語,這也太香了……
村長笑嗬嗬的道:“別客氣,吃吧。”
雲冉冉看身旁的小柒,少年垂著眼,不說話也不動筷子。
雲冉冉便道:“我弟弟不太舒服,這碗麵可不可以讓他帶回房裏?”
村長笑著說好。
村長夫人也跟著坐下,幾人圍在一桌吃飯,食物的香氣嫋嫋升起,將夜色的陰冷融化。
雲冉冉一邊吃飯一邊緩慢思考,她有很多問題。
為什麼村子裏都是老人,一個年輕人都沒瞧見?
為何村子裏荒廢了那麼多房屋?
如果隻有一條路從林中出行,那麼,大家有沒有看見過鬼火?
如果看見過,為何如此平靜?
雲冉冉擱下飯碗,不經意的問:“大叔,來時看到許多空置的房屋,似是荒廢已久,這是怎麼回事?人呢?”
張存山一邊吃著花生米,一邊給自己倒了酒,笑眯眯的道:“哎,都走啦。”
“原本清溪村地處太華山腳,靈氣充裕,莊稼長的好,十分富庶,也曾旺極一時,南來北往的過客都在此歇腳休整,也有過不少酒館和客棧,甚至還有過小型交易坊市。”
“最常見的便是太華宗上的小神仙,曆練時便會在此地落腳。”
“可是後來那片山頭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兒,林子忽然瘋長,很快把整個路都蓋住了,漸漸連成一片,成了無法逾越的存在。”
“林子裏陰森詭譎,一不小心命就沒了。”
“清溪村也就此被隔絕,來的人少了,酒館客棧都經營不下去,紛紛關閉。”
“年輕的孩子趁著有力氣,便冒著生命危險翻山越嶺的出去討生活。”
“村裏便隻留下老弱婦孺,我既然是村長,自然不能走,便留下來照顧大家。”
這一席話解釋了荒屋和村裏隻有老人的問題。
雲冉冉還有一個問題,她想了想,緩緩問:“村長,你上山打獵的時候,可曾瞧見綠色的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