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手伸進被子裏,習慣性要抓幾下。
溫曦忽然問:“又在癢嗎?上次給你開的藥,應該治好了吧。”
“我每天都在塗,但是沒什麼用。”她小聲說。
有點不好意思,溫曦對她很好了,是她自己身體不爭氣。
“確定嗎?不可能吧。”
確定……吧?
鄭佳文忽然猶豫了,溫曦的語氣有點怪異。
說什麼不可能,可她就是沒好啊。
等等,不對。
好像是不怎麼癢了……這該不會也是幻覺吧?
鄭佳文現在有點懵。
“好了,辛苦溫校長和幾位小同學來看佳文,我們正忙著,佳文也不舒服,那就不送了。”蔣如月勉強擠出一抹笑。
也不知道剛才他們在外麵聽到了多少。
蔣如月和丈夫商量好了,為了不影響鄭葵學習,等高中畢業後,再正式認回鄭佳文,她不想出差池。
這是在趕客了。
鄭佳文用挽留的眼神看著溫曦。
他們要是走了,她又得單獨麵對三個形同陌路的家人。
溫曦看在眼裏,她淡定回答:“我們不忙,還沒看夠呢。”
沈灼一向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學習他不行,但搞事第一名。
他大大咧咧地問:“鄭佳文是吧?我聽說你才是這家親女兒,鄭葵其實是領養的,但他們為什麼說你是親戚?”
鄭父沉下臉,怒視著沈灼:“你又是誰?胡說八道什麼?”
沈灼不在乎地撇撇嘴,正要懟“你管我是誰”,許聞亦這時開口:“他也是明雅的學生,鄭佳文是我們同學,關心一下沒問題吧?”
沈灼一愣:這家夥怎麼了,居然好心幫他說話?
吃錯藥了嗎?
溫曦看一眼許聞亦。
隻有她知道這個孩子從不做沒用的事,說沒用的話。
果然,他鋪墊完,下一句就是:“我是明雅的學生會會長,有義務關心同學,據我所知,從鄭佳文入校之後,圍繞她的很多流言都是謠言。”
“不利於校園美好環境,不利於鄭佳文同學的心理健康,也不利於她的學習。”
“還有,我們校長也很關心她。”
溫曦麵對那一男一女投來的懷疑目光,沒有多做解釋,她跟他們說不著。
她低頭看向麵色蒼白的女孩,問:“你說呢?”
鄭佳文心中微微一動。
這句話是在問她,現在有沒有什麼要說的。
有,那就趁現在。
鄭佳文已經不想跟不值得的人糾纏,在他們身上浪費一點時間。
“溫越西……”
溫越西躲開她的手,語氣平淡而強硬:“我姐姐願意做什麼就做什麼。”
“……”鄭葵錯愕。
她不安地看向鄭佳文。
應該不會亂說吧?這樣爸媽會生氣,她和家裏人對著幹,對她也沒有好處啊,除非她打算跟家裏斷絕關係……
鄭佳文:“從血緣上,我是鄭葵父母的親生女兒,但感情上不是,他們沒拿我當女兒看。”
“你……胡說什麼!”蔣如月臉色發白,抓住丈夫的手。
後者臉色難看,邁開步朝病床這邊,沈灼卻突然伸手攔住他。
“還是聽鄭同學把話說完吧。”許聞亦靠在牆邊,麵無表情,褪去乖乖學生的模樣,一晃眼望去,身上多了幾分壓迫感。
鄭父在這裏雖然是長輩,卻沒膽量跟許聞亦來硬的。
“我要搬出去。”
少女的聲音雖然虛弱,卻咬字清晰,一字一頓的非常篤定。
鄭葵一臉要哭了的表情:“你搬出去住哪裏呢,別為難爸爸媽媽了。”
“那是你的爸爸媽媽,你們情投意合,一家人親親愛愛,我搬出去,”鄭佳文看著溫曦,“我……可以住校嗎?”
溫曦點頭:“當然可以。”
就在這時,白玥綺脫口而出:“住校幹嘛?和我一樣住到校長姐姐家裏來!”
“啊?”鄭佳文愣愣地看著她。
怎麼她現在,原來是住在校長家裏嗎?
白玥綺後知後覺自己說錯話,尷尬地紅了臉。
那也不是她家……溫曦還沒發話呢,她太多話了。
一時沒忍住把心裏話說出來了。
不可以讓她搬出去,否則不就更顯得他們一家偏愛養女,反而把親生女兒趕出去?
風評在這個圈子裏也是很重要的。
蔣如月笑容蒼白:“住家裏不好嗎,有什麼誤會?都是一家人……”
“尊重她自己的意願不好嗎,你們沒聽見鄭同學剛才怎麼說的?”溫曦沒給她把話說完的機會。
到這裏就可以了。
她能說出這些話很難得。
從那個家搬出來,遠離他們,不意味著原諒,而是她終於肯放過自己。
假如不自救,沒人可以救她。
許聞亦將溫曦的表情盡收眼底。
她為什麼要幫這個女生,他是不懂,就像那時候,她為什麼會注意到他,可他現在不想管這些,隻想站在她這一邊。
這鄭家夫婦也太煩了點。許聞亦原本不想把話說破,但他現在改主意了。
“鄭先生,我要是您,現在可沒閑心管家事。”
“你們夫妻和某人做過什麼,我哥都知道了,不如趕緊想想怎麼解決這個麻煩。”
“畢竟我哥那個人,報複心強,做事還狠。”
在場其他人聽不懂,溫曦卻明白了。
酒店那件事啊……
她之前想過,許家那邊無非是內鬥,卻沒想到這件事還跟鄭家有關係,膽子可真大啊。
雖說富貴險中求,但這種現實中的商戰還是挺沒下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