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沉屙不擅長跑步,這件事估計方蕭最清楚。他向來是一個極其安靜的性子,大學時代也是體育課能翹就翹。這樣放肆的在深夜裏狂奔,他活了二十九年,卻是從未有過的經曆。
這時候,他隻覺得平常穿得皮鞋礙腳,襯衫礙事,甚至連紐扣都太緊。他的身高也不矮,腿自然不短,如果沒這些限製早就幾步追上去了。
“水晨曦。”
追累了的聞沉屙再叫了一聲,見她不停,直接從小路繞過去抄了近路堵住她。
這麼一低頭,才看到水晨曦跑得臉頰粉紅,一雙眼睛左躲右閃就是不看他,鼻頭紅紅的估計是跑得太累還氣喘籲籲。
他突然心裏就像被針頭紮了一下。怕她逃,伸手欲抓住她胳膊,“上次的話,我們談談。”
水晨曦平常看起來軟乎乎,柔順的根本不會反抗,這次卻異常堅決,連連躲閃他的動作。
他盡量不弄痛水晨曦,隻是擋住去路,站在她家那棟樓的門口。
幾次抓不到她,也是急了,正要直接叫她‘水晨曦’。
可上方傳來更加清晰大聲的呼喚,打斷兩人的動作,“水晨曦!”
兩人齊齊抬頭,就見本來屬於水晨曦的那扇窗戶推開,有人冒出頭正喊著她。
水晨曦臉色一變,快速退後幾步,也不看聞沉屙了,趕緊往樓裏衝。
沒想到會發生這種變故,聞沉屙也不好再追上去。站在那裏與推開窗戶的婦女對視了一會兒,他視力還不錯,看著那張與水晨曦有三分相同的臉,他了悟。
今天是注定無法與水晨曦再好好談談了。
“媽?你怎麼來了?”水晨曦進了家門,第一件事就是去窗台那兒說了這句話。
看她有意無意的擋著自己的視線,水媽媽毫不含糊的問:“那是誰?”
“我同事,一個心理醫生的前輩。”
即便她言語十分冷淡,水媽媽還不了解自己的女兒嗎?她推開水晨曦,用眼睛掃過底下衝自己點頭之後才走開的男人。對女兒冷笑:“你會隨便跟沒什麼關係的男同事大晚上在家門口拉拉扯扯?”
水晨曦不知道她看了多久,這話也沒法接。她見聞沉屙總算走了,出了口氣的同時將窗簾拉了一半,蓋住水媽媽打量的目光。
“媽,真沒什麼。你怎麼突然到我家了,有事?”
她五一之後沒跟母親通過話,這次真的是被突如其來的情況弄得發懵。
女兒有意轉移話題,身為人精的母親先順著她的話說:“你的身份證落在我那了,這個東西哪都需要,今天上午掃到的時候就趕著給你送來了。”
水晨曦看她塞過來一張卡,也是捏了把汗。身份證找不見,補辦也是很麻煩。
“然後,他是誰?”沒想接過卡後,母親不折不撓的繼續問。
被她惹得煩躁,水晨曦轉身就要替她收拾屋子,天晚了也不能讓母親就這樣回去。可她根本沒走開,被大力拉了回來,不得不麵對母親一係列的盤問。
“他的名字?”
“......”
“年齡?工作是心理醫生我知道了。”
“......”
“父母什麼工作?有車有房嗎?”
水晨曦依舊不說話。
恨鐵不成鋼,水媽媽直麵指著她鼻子罵:“你一句話不開口是怎麼回事?當初跟你說換工作,你就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現在遇到男人,你還是給我擺這種臉色!水晨曦,你什麼意思?”
水晨曦挺著脖子倔得要命,水媽媽盯了她一陣子,看到女兒歪著頭,眼窩卻有黑眼圈,忽的軟了下來。
“不管怎麼說,我是為你好。”語重心長。
可水晨曦就是堵得慌。
見她真的不願開口,水媽媽隻能跳過去了。心想這種事跟讓她換工作是一個性質,徐徐圖之為上,急於求成反而會讓水晨曦更加抗拒,要是再來一次背著包就跑,她可不想再到處打電話找。
這邊母女倆好不容易安穩下來,一個收拾屋子不吭聲,一個喝口水潤喉。而那邊,聞沉屙上了別克,卻沒立即開走。
坐在車裏頭,用手敲方向盤,他麵上不顯,心裏卻不安。
水晨曦和她的母親曾鬧過矛盾,而他察言觀色的本領一向強悍,隱隱也能感覺出來這兩人之間很不和諧。更何況,就那短短的一個照麵,他就發現了水媽媽對自己的印象稱不上好。
孤男寡女,深夜在樓下發生爭執,自己還對水晨曦動手動腳。
怪不得人家會看不上自己。
聞沉屙把頭微微偏轉,看向副駕駛座前麵的手套箱,手一按,那手套箱的抽屜彈出來,裏麵靜靜躺著一個禮物和一條香煙。
香煙是給方蕭買的,方蕭大學裏是宿舍最先學會抽煙的。
禮物不用言說,是補給水晨曦的,可還沒來得及送出去就被她的逃跑打亂了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