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蔚在公司也是名副其實的工作狂,結婚後楚瀨也加了副總申陽煦的微信,參加過一次他們的線上聊天,其實是工作的事說完了純純拉家常,岑蔚就把楚瀨拉過來旁聽了。
申陽煦還繪聲繪色地對比了岑蔚的現在和過去,證明愛不愛的雙標表現。
大概是楚瀨的口吻有些怪,岑蔚搖頭,糾正:“你不是第一行程,是歸宿。”
楚瀨眯起眼,忍不住笑:“性冷淡都治好了是嗎?”
岑蔚額頭貼上他的額頭:“你不也是?”
他倆這種情況還引起了柳淵的注意,他和楚瀨說自己谘詢過江理雍。
江醫生除了發了一句滾,還附帶一句:這算什麼性冷淡。
柳淵直接截圖發給了楚瀨。
現在楚瀨笑了笑,抱住對方的脖子:“有點物極必反。”
岑蔚摸了他一把,問:“還難受嗎?”
楚瀨搖頭,“不難受,但很難形容這種……感覺。”
他沉默了半天,手指蹭了蹭岑蔚的睫毛,“反正很幸福。”
岑蔚在昏暗的燈下看了看楚瀨的臉,發現他臉上的紅更明顯了,他說:“都塗了藥看上去還是很紅。”
楚瀨想到岑蔚叫過來的律師,說:“這件事還是不要讓長輩知道吧?”
岑蔚點頭:“我會處理好的。”
他又抱住楚瀨,兩個人幼稚地在大床滾了一個來回,楚瀨忍不住笑了,岑蔚說:“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他倆做的時候大部分時間都不說話,也沒空說話,對楚瀨來說很花力氣,對岑蔚來說行動傳達感情。
楚瀨在他耳邊說:“我也害怕。”
岑蔚:“你看上去比我冷靜多了。”
現在不用楚瀨引導,岑蔚都能找到讓楚瀨最滿意的擁抱力度,“怕我沒有你了。”
楚瀨摸著岑蔚的頭發,他嗯了一聲:“我也是那個時候才發現,我沒你不行。”
“以前我覺得這種話好假,”被子都卷了好幾下,兩個人仿佛是纏在一起兩根藤蔓,沒人知道私底下的岑蔚比小狗還粘人,楚瀨說:“我想怎麼可能呢,小時候我覺得沒爸爸媽媽我就活不下去了。”
“後來我還是可以一個人,晚上九點以後的超市很多東西半價,周六的甜品店還能兌換積分,每個月的二十號買第二杯草莓奶昔可以便宜五塊錢……”
他的聲音鑽進岑蔚的耳裏,可以讓岑蔚窺見這麼多年楚瀨的生活方式。
他精打細算,也會給自己獎勵,是兩點一線生活突然轉換場景到酒館執著真相的瞬間,也是直播遊戲介紹的時候說自己叫Laic的淺淺愉悅。
楚瀨一個人的確可以生活得很好,但凡他沒有用力擁抱愛好。
隻是這個愛好,恰恰說明了他的「很好」,還有對愛的渴望。
楚瀨:“那個時候我想要是沈權章真的要捅死我,我最遺憾的事就是……”
“沒和你去旅行。”
外麵下著小雨,寂夜裏雨聲和楚瀨的聲音一起入耳,“岑蔚,才發現我那麼期待和你蜜月旅行。”
“應該很幸福吧,我爸以前說等我中考考完帶我出去玩的。”
“我期待好久好久,就沒有然後了。”
岑蔚:“所以我們相遇了,明天也要出發了。”
楚瀨嗯了一聲,“你安排行程可以嗎,我真的不想做攻略了。”
岑蔚笑著問:“不怕我安排的行程不符合你的喜好嗎?”
懷裏的人像是嵌在他身上的,楚瀨微微搖頭:“你那麼大我都吃進去了,還怕行程不滿意嗎?”
這句話很有歧義,岑蔚百分百斷定楚瀨是故意的,他揶揄地問:“怎麼說?”
楚瀨:“我不多說。”
岑蔚:“我們瀨瀨很厲害。”
楚瀨感覺他分明是誇小孩,“是,我要睡了。”
岑蔚的親吻印在他的額頭。
“晚安。”
第二天他們傍晚抵達城市,岑建蓀已經體檢完成,手術時間還沒定,醫生還在開會。
楚瀨和岑蔚到病房看岑建蓀,大家都注意到了楚瀨右臉的紅印。
宣蓉青欲言又止,沒好意思說。
紅奶奶笑眯眯的看著兩個人,岑建蓀看向岑蔚,岑蔚咳了一聲,正想解釋,楚瀨摸著臉說:“沒什麼,昨天被蟲子咬了,我覺得很癢搓的。”
可惜這種話沒人相信,雖然過了春節但天氣還很冷,這個季節哪來的蟲子。
岑家人對家裏的衛生也很滿意。
岑建蓀:“我也不多說了,你們年輕,胡鬧點也沒什麼。”
紅奶奶:“還要蜜月旅行呢,真好。”
宣蓉青:“我要不要叫人送點湯給你們補補?”
她說的是你們,實際上是看著楚瀨。
楚瀨微微偏頭,看向岑蔚,岑蔚居然還點頭:“瀨瀨是要補補。”
這種時候的尊嚴似乎特別重要,楚瀨踩了岑蔚一腳,對宣蓉青說:“我不用。”
他喊了宣蓉青一聲媽媽,“阿蔚說他有點累。”
岑建蓀終於抓到了可以挑刺的地方:“才三十就累了?你爺爺我三十的時候還能舉起一百多年的樹幹上樓呢,現在的年輕人……”
老頭不放過任何一個吹噓自己的機會,岑蔚抽了抽嘴角,“您怎麼不說您能舉鼎。”
一隻手打著吊針的老頭非要舉起另一隻手秀肌肉,被紅奶奶摁住罵了一頓:“多大歲數了還攀比心理這麼嚴重,等做完手術你再練去啊,還能去跳廣場舞找第二春呢。”
岑建蓀反應很快:“什麼第二春,我就喜歡我們春紅。”
岑蔚轉頭對楚瀨說:“我也是。”
楚瀨低聲說:“我又不叫春紅。”
岑蔚重複了一遍:“我就喜歡我們瀨瀨。”
說完被楚瀨推開了。
等他們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天徹底黑了,楚瀨第一次出國,看什麼都新鮮,岑蔚明顯感覺到他的雀躍。
岑蔚問:“那你要發朋友圈嗎?”
楚瀨就算更新微博也不更新朋友圈,前段時間岑蔚才知道他居然把朋友圈入口關了。
比起岑蔚的工作生活一體賬號,楚瀨的自由度更高,岑蔚還挺羨慕。
楚瀨:“好啊。”
岑蔚剛想說我幫你拍,就被楚瀨拉了過去,對方從背包裏拿出宣蓉青送給他的拍立得,“我們一起。”
他的學生時代總是為了以後奔波,自己也沒什麼留痕的想法。
反而是柳淵的相冊會有楚瀨的身影,岑蔚問過柳淵,對方幹脆給他打包一起發過來了。
宿舍生活的楚瀨看上去比現在還青澀,隻是對方很少有笑著的時候,年紀輕輕就活成了一座兜滿風雪的雕像。
現在雕像上的雪融化了,有人打碎堅硬的外殼,珍愛地把裏麵的人摟進懷裏。
背後是整點敲響的教堂鍾聲,夜晚的雙層巴士泠泠而過,鴿子都去睡覺了,街頭樂隊彈唱著音樂大師的經典曲目。
楚瀨喊三二一,有人卻趁著最後一秒吻他的臉頰。
有人路過吹了一聲口哨,楚瀨捏著拍立得相紙揮了揮。
岑蔚拿出一支筆在相片後麵簽名,楚瀨看著他說:“你怎麼經驗這麼豐富?”
岑蔚把筆遞給他,說:“因為提前做過攻略。”
他的學生時代在這座城市度過,隻是形單影隻,宛如廢棄後掉漆的紅色電話亭,會隨著時間流逝繼續孑然一身。
但命運的鍾聲敲過,飛鳥振翅,港口渡船靠岸。
他和楚瀨不期而遇,為的就是在這個時候,等對方簽完名後,在兩個人的名字中間——
畫上一顆漆筆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