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會是他
那張熟悉的麵容,負清風又怎會不認得?雪雲落?怎會是他?他怎會在這水底碧瑤宮的琉璃棺之中?難道,這不是他?而是……
就在負清風在這棺中躺的究竟是人是古屍時,棺中那人竟然醒了,對上那雙純淨的銀眸,負清風頓時一驚,驀地反應過來,這是人!幾乎沒有遲疑,旋身便走,在水中自然不能施展輕功,隻能遊泳而走!
流雲宮就在這湖邊,她怎會如此大意的忘了!她一心隻想著防範雪清狂,完全將雪雲落給忘了,卻沒想到避開了重重守衛卻在水底碰上了他!怪不得方才一路而來門都開著,原是他先進來了,不行!她絕不能讓他發現!一旦發現了她的目的,雪魄恐被轉移,如此她再想尋到便更是難上加難了!
“何人?站住!”看到那抹一閃而逝的黑影,雪雲路一震,驀地起身追了上去!方才他還以為是他的一時錯覺,沒想到棺蓋真的被人打開了,竟有人潛進了碧瑤宮!這人究竟是何人,竟然能在皇宮之中如此自由的來去,定不是常人!碧瑤宮眾所周知是雪魄的儲藏之地,難道,此人亦是為了雪魄而來?不管如何,覬覦他雪國國寶便是不可,今日他定要抓住他!
今日用晚膳時,傾顏竟缺席了,眾人皆不知他去了何處,父皇不悅母後擔憂,晚膳進行一半他方才趕回來,說是在碧瑤宮裏呆的忘了時辰,這才上岸來了。他願真的以為他去了碧瑤宮,聽得慕棲說天河出了宮這才讓他起了疑心,便去問他,卻沒想到聽到一個無法置信的消息,父皇竟然想給負清風與芷苑賜婚!賜婚?這怎麼可以?後麵傾顏說了什麼他便再也聽不見了,混混僵僵的回了宮,心中一片紛亂,那是他向來安逸的心第二次如此淩亂痛苦,第一次是得知負清風喜歡芸衣,第二次是驚聞負清風賜婚,每一次都是因他!因他,他的心才亂了,再難恢複以往的平靜。
宮中他無處可訴說,便到了這碧瑤宮中,躺在了這琉璃棺中讓自己平靜下來,時間一久,他便有些昏昏沉沉的睡著了,朦朧間聽到聲音還以為隻是夢中的幻覺,直至棺蓋被掀開,他才猛然驚覺,真的有人!
見雪雲落追來,負清風不由得加快了速度,兩人很快便遊出了內室,到了長廊之中,一人在前,一人緊追其後。
聽到身後越來越近的水聲,負清風心中一沉,該死!在這冰冷的湖水中待了太長時間,她的體力早已消耗過多,如今更有人在後追趕,她的速度更是提不起來!若是再如此下去,必定會讓他追上,但此刻在這水中她根本別無他法!
“你究竟是何人?”看著那纖細的背影,雪雲路隻覺得前所未有的熟悉,不由得迷惑起來,喃喃的問出了聲。為什麼他會覺得這個背影如此熟悉,他究竟在哪兒見過他?他身邊熟悉的人又有何人覬覦雪魄?
那語氣讓負清風一震,心中陡然間湧起不好的預感來,難道他認出來她來了麼?這麼一想,動作不由得更快!隻要出了碧瑤宮,出了這片湖,他便奈何不了她了!動作加劇,耳畔陡然間傳來一聲清晰的骨骼相措聲,下一秒,左腿驀地僵住,劇痛傳來動彈不得!糟了!左腿痙攣了!
什麼時候不出問題,趕在這緊要關口出了問題!
疼痛讓負清風放慢了速度,但劇痛非但沒有減輕,反而越來越嚴重,不由得銀牙一咬,狠心加快了速度,那種痛幾乎入了心腑,入了骨髓,無法抑製!強忍著那攝人心魄的痛楚,咬牙繼續向前,冷汗自周身湧了出來,黑色麵紗下的小臉早已變得慘白!
“你的左腿痙攣了,你別亂動了。”熟知水性的雪雲落怎會不知,好看的眉已經不自覺的皺在了一起,終於忍不住開口,他自然知道那痙攣的滋味究竟有多痛,而他竟然強行遊動,那種痛楚是常人無法忍耐的!他曾經也因為痙攣差點死在湖底,若不是傾顏相救,他怕早已魂歸九泉了。自那次之後他便堅持冷水沐浴,增強抵抗力,如今已是十年過去了,如今他體質不論在如何惡劣的水中亦能安然。如此倔強,如此高深的隱忍力,他倒是第一次見!此刻,心中不禁生出了欽佩來。
在他心中似乎除了那個人之外,還從未佩服過何人。
負清風聞言清眸一暗,麵色已由白轉青,疼痛讓氣息破碎,氣息一泄,冰冷的湖水頓時由口鼻湧入!“咳……”纖弱的身子終究支撐不住強大的意誌力,浮起的身子跟著軟了下來,緩緩降落水底……
這該死的身體,今日注定要泄露了麼?
之前所做的一切今日盡數作廢,甘心麼?她怎會甘心?她不甘心,不甘心!
思及此,因疼痛而黯淡的清眸在瞬間染上了燦亮的光芒,下降的身子倏然停住,屏住呼吸,用力向前遊去!
不,她不能輸,即便拿不到雪魄,也不能泄露了身份!
看到那抹沉落的身子又重新站了起來,雪雲落一驚,銀眸中掠過一抹不可置信,眼睜睜的看著那抹纖細的身影消失在轉彎處,驀地一怔,反應過來立即便追了上去!
過了轉彎處,終於到了大殿內,看著近在咫尺的大門,負清風眸中一凜,用盡了最後一分力氣,終於無力的跌落,被柔軟的湖水包圍,疼痛早已淩駕了一切,眼前的景物越來越模糊,越來越模糊,直至黑暗襲來,整個人暈厥過去,陷入了無盡的冰冷之中……
雪雲落趕來看到的便是大殿中央那抹緩緩降落的黑色身影,那柔軟無力的身子輪廓,讓他一驚,頓時意識到那人已經暈厥過去了。隻不過短短片刻時間,已將那個人的氣節性格一一盡顯,這樣的隱忍力時間少有!這怔愣的瞬間,那抹身影已經緩緩落在冰冷的琉璃地板上。走的近了,才發覺那地上昏過去的人比看到的更為柔弱,黑色的夜行衣勾勒出纖細的身形,看那纖細的骨骼應該是個少年,黑紗擋住了容貌,隻露出一雙眼睛,此刻正無力的闔上,濃密的長睫覆蓋在眼瞼上,如墨的長睫與蒼白的膚色形成強烈的對比。
端詳片刻,緩緩蹲下身子,修長的手指撫向了黑紗,一點點的揭開,當看到那張熟悉的麵容時,頓時如遭雷擊!怎……怎會是他?怎會是他!怎麼會這樣……
“老師!”雪雲落低吼一聲,驀地伸手抱起了地上昏厥的人,緊緊地抱在了懷裏,雙手不停的顫抖著,銀眸中滿是痛苦,“我做了什麼?我到底做了什麼!”他是老師,是老師啊!他竟然眼睜睜的看著他這麼痛到昏厥過去,此刻,他真的想殺了自己!他怎麼那麼笨,怎麼那麼蠢,方才他就該發現的!都是他,都是他害他成了這樣!
懷中那冰冷柔軟的身子,讓雪雲落心中的內疚更深!什麼都顧不得,抱起懷中昏厥的人便遊出宮殿大門,朝水麵而去!
怕被別人發現,雪雲落自窗戶而入,一進房內便急急的朝溫泉池走去,沒有絲毫遲疑,抱著負清風便躍入了溫熱的溫泉水中……
溫熱的泉水頓時湧來,將兩人包裹其中,雪雲落終於鬆了口氣,趕緊放開了懷中昏厥的人兒,一隻手抱住他的腰,以防他的頭部落入水中被嗆住,另一手將尋到了負清風那隻痙攣的左腿一點點的按摩起來,口中喃喃的念著,“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老師,對不起,我不知是你,對不起……”
若他早些發現,他便不會是現在這副模樣,他便不會這麼痛苦,都是他的錯,都是他!
似乎不知疲倦一般,直至發覺那左腿一點點的柔軟下來這才緩緩停了下來,手指早已酸疼不已,但這點痛與心痛比起來根本算不得什麼。看著懷中那張蒼白的小臉,長發不知何時鬆散下來,絲絲縷縷的黏貼在臉頰上,黑與白尤為明顯的對比,襯得更為慘白柔弱,看到這樣的負清風,雪雲落心中驀地抽緊,痛到窒息!
負清風便該是那個風華絕灩的人,鳳眸斜睨天下的人,不該是此刻毫無生氣昏厥過去的模樣,他是那麼美好,不該受到一點兒傷害!而今日這傷害卻是他給予的,是他……
他寧願傷害他自己,也不願傷他分毫,可他終究還是傷了他!
“老師,你可知我有多心痛?”雪雲落痛苦的呢喃出聲,薄唇抵在負清風蒼白冰冷的額間,終於抑製不住,一個極輕的吻落在那柔軟額間。
不知過了過久,終於感覺到懷中人兒身上褪去了冰冷,一點點的暖了起來,雪雲落這才重重的鬆了口氣,一直緊繃的心終於放鬆了些許,這才感覺到身上濕透的衣衫黏貼與身上極其不適,不禁蹙眉,望向懷中那昏睡的人兒,更擔心他會不舒服,心想著反正兩人都是男子,即便坦誠相見亦無大礙。
“老師,對不起,我不是有心想要做什麼,雖然我喜歡你,可是……可是我此刻絕對沒有半分旖思,我保證!我隻是想讓你舒服一點兒,讓你盡快的祛除寒冷。如此,雲落失禮了。”語畢,緩緩伸手撫向了負清風身上的夜行衣係帶,手指輕觸便輕易的解開了那係帶,明明是心無雜念,可是心跳竟無端端的一點點加快起來!
嘭!
一聲比一聲清晰,四周霧氣氤氳,雖然心中有了異樣,雪雲落最終沒有停下動作,修長的手指解開了外衣係帶,褪去了負清風身上的外衣,外衣褪去裏麵便是白色的內衣。
“天氣這麼冷,老師怎麼就穿了這麼點兒衣服?”雪雲落不由得皺眉,當視線落在負清風胸前時驀地一怔,銀眸中湧現出濃濃的疑惑來,“這是何物?”白色內衣一旦沾了水,便會變得半透明,透過那半透明的內衣看到了負清風胸前包裹的白色物事兒,看了半晌,依然不得其解,不由得伸手解開了內衣的係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