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手動腳

似蓮非蓮的香氣倏然鑽入鼻息間,負清風一驚,心跳在一瞬間停頓,“雪傾顏,你在做什麼!”

她是不是太縱容他了?他竟然毫不顧忌她,如此隨意的對她動手動腳?她很好欺負是麼?

“風兒,早!”對於那冷冽的警告,雪傾顏絲毫不以為意,雙臂收得更緊,俯首貼近懷中的人兒,低聲呢喃道。這一覺他睡得很沉,有他在身邊他才能睡的如此安心。而且他一覺醒來,竟然看到身上蓋著他的錦被,熟悉的味道充斥在身體的每一處。

怪不得在夢中,他一直聞到他身上的味道呢?

那被子是他為他蓋得罷,如此細心的怕他著涼,他的心中果然是有他的!此刻,他的心中完全被溫暖甜蜜所覆蓋……

耳畔那溫熱的氣息,讓負清風一怔,下意識的別開臉,伸手握住了腰間的長臂用力扳開,同時冷聲道,“放手。”她不習慣與人如此親昵的接觸,何況還是男子。

“風兒,你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冷淡啊?”雪傾顏聞言微微蹙眉,看著那別開的小腦袋,血眸中漾起一抹笑意,他這是在害羞麼?“既然這麼溫柔細心的為我蓋被子,為何又用這種態度的對我呢?風兒不知我會傷心的麼?”這口氣雖然委屈至極,卻隱含笑意。

果然!負清風頹然的閉上了眼睛,她果然不該給他蓋被子……

“雪傾顏,即便不是你,是任何人我也會同樣那麼做。不是對你特別,你聽懂了麼?還有,你的任務是攻下魔門關,身為出戰將軍,如此擅離職守,不服軍令,又如何服眾?”

“聽懂了。”雪傾顏點點頭,一臉認真,“你對我是特別的!”他自然知道他的任務是魔門關,自然知道他擅離職守,可那罪魁禍首都是誰啊?若不是他,他何須如此失去理智?他還如此義正言辭的給他說道,沒心的家夥!他對他的心就感覺不到麼,要不要他挖出來給他看看?

負清風聞言清眸一沉,漫上冰冷,雙手倏然用力來開了腰間的長臂,足下一點,旋身而出退到一旁,終於脫離了他的鉗製,微微淩亂的心緒終於平穩了下來,“雪傾顏,你喜歡一個人是你的事兒,我無權阻止,但請你不要妨礙到我。”

懷中一空,雪傾顏不悅的擰眉,“這是什麼歪理?我喜歡你當然與你有關了!風兒,我說過除非我死,否則今生我不會讓你逃開我的!其實,在你心中早已有了我的存在,我會給你時間等你自己慢慢去發現,但你不能阻止我靠近你。”

他喜歡他與他無關?這鬼話見鬼去罷!他雪傾顏喜歡一個人就會堅持到底,直至得到他的回應,絕不放棄。

“你……”負清風一震,反射性的抬眸望過去,對上那雙幽深的血眸,心中微微一動,隨即移開視線,道,“雪傾顏,得不到回應的感情不必浪費時間,連我自己都不了解我自己,你又如何能了解?執迷不悟隻會讓自己陷入絕境。”

他怎能如此自信的說她的心中有他?她的心,她都不知。

“我自然了解!”雪傾顏肯定的接口,靠近一步,微微傾身直直的凝視著那雙清寒的墨眸,“因為,你的眼睛已經出賣了你的心……”

聽到這話,負清風反射性的皺眉,上次他想說的也是這話罷?她的眼睛?她的眼睛怎麼了?“是麼,我倒是不知我的眼睛裏有什麼讓四殿下如此誤會?”

看到那雙眸中掠過的訝異,雪傾顏緩緩揚唇,“看來風兒還不知呢?你知道麼?以前的你,眸中清寒沉靜,似乎無論發生什麼事兒都不能讓你有所波動。可是在我中毒受傷的時候你的眸中滿是焦急慌亂,再不複以往的沉靜無波,還有,我吻你的時候……你知道你的眼神是怎樣的麼?”說到此處,故意頓了頓,血眸中掠過一抹深邃的灼熱,視線不由自主的掠過那嫣紅的唇,“若是你真的不在乎一個人,根本連一眼都不會去看,將身邊的一切都視為無物。而現在的你,已經會在乎身邊的人了。”

負清風聞言怔住,清眸靜靜地望著眼前那雙沉鬱的眸子,心中卻掠過一抹湧動,還有疑惑,他是為她受的傷她擔心也在情理之中,她的眼神有表現的多明顯麼?回想那時,她的確很著急,可是他為了她生死未卜,她又怎會無動於衷?至於那個吻,她畢竟是女孩子,天生的矜持與羞恥感總是有的,他未經同意就吻她,她自然反應會比較激烈一點兒,那時她的心裏很慌很亂她自己都難以理清。還有一種她所不明白的情緒,隱隱有一種不安的感覺,她不想深究。

不過有一點他說的很對,對於她不在乎的人她一直都視而不見,但是對他……那也不能算作在乎罷?

長久的沉默,負清風完全陷入自己的思緒之中,而雪傾顏就那麼細細的觀察著,一絲一毫的變化都不曾放過。

“風兒,承認罷,我早已在你心中了……”低柔的男性嗓音絲絲縷縷的傳入耳中,負清風一怔,失神的清眸一動,漸漸恢複清明,對上那雙靠的極近的俊臉,四目相對,她未說話隻是靜靜的注視著他。

雪傾顏的個性,不論她說什麼都是枉然。

四目相對,相視良久,誰也沒有移開視線,漸漸的在兩人之間生出淡淡的旖旎……

“公子!”隨著一聲高呼,帳簾從外被掀開,一抹身影快速的奔跑進來,在看到眼前的畫麵時,聲音消失在喉間,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眸子!這,這是什麼情況?

兩人麵對麵的站著,靠得極近,由於身高,其中一人微微俯身,相互凝視著,這種狀況怎麼有即將親下去的趨勢?可,可是四殿下?四殿下怎麼會出現在這兒?四殿下和公子,他們,他們……

突然而來的聲音,讓兩人一怔,負清風眸色一暗,轉身望向了來人,“小統,有什麼事兒麼?”方才這種狀況,這傻孩子該不會誤會罷?

見負清風轉過身去,雪傾顏眸中掠過一抹幽光,隨即也跟著轉過開身來,朝馬統揮了揮手,笑得魅惑眾生,“小統,早啊!”這孩子看到這狀況還不誤會?順便再出去宣揚宣揚就更好了。

“早,早……”馬統聞言一愣,驀地回過神來,訕訕的笑。四殿下似乎對公子很特別很特別?一點兒也不像一般師生那樣,反而更像……不,不對的!他怎麼往那兩個字上麵想呢!絕對不會的!“那個公子,雷將軍在帳外要見你!”

“雷將軍?”負清風微微揚眉,眸中掠過一抹詫異,雷梟?“我知道了,你出去告訴他,我馬上出去。”

“是,公子。”馬統點點頭,朝雪傾顏略略躬身一禮後轉身走了出去。

待馬統離去之後,負清風轉眸望了身側的人一眼,“望四殿下以大事為重,何意英雄氣短,兒女情長?請自便。”語畢,舉步便走。

看著那抹白影走出帳外,消失在視線中,雪傾顏自嘲的勾唇一笑,“英雄氣短,兒女情長?若沒有你,即便君臨天下,擁有如畫江山又如何,不過一場山河永寂。”江山他不感興趣,權勢他已經擁有,他要隻是心,而他的心告訴他,他要他。

負清風走出帳外,清晨平靜的心因他的到來而微微湧動,她聽到了他最後那句低喃,不禁有些感慨。沒想到雪傾顏這般的人竟會看得如此透徹,不過他看透繁華煙雲,卻陷入情殤之中。

若沒有你,即便君臨天下,擁有如畫江山又如何,不過一場山河永寂……

多麼動人的一句話,猶如她喜愛的那些句子一般。要問她的心,她亦不知。

雷梟身形挺拔的佇立在帳外,一見那抹白色身影立即上前一步,倏然伏跪與地,語氣懇切的拱手道,“雷梟參見太傅大人,特來請罪!”昨夜伏擊過後他心中便懊悔的難受,今晨本來去峽穀邊找他道歉的,看到他在練劍便沒去打擾。

看著跪在身前的雷梟,負清風一震,有些不明他突然間的舉動,“請罪?雷將軍還是快快請起,清風受不得如此大禮!”說著,便俯身去扶他,他卻用力道抵住了她的力量。他究竟來請什麼罪,她當真不知。

“太傅大人不原諒雷梟,雷梟就永不起身!”雷梟固執的擰眉道。在他的心裏有錯便要認,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知錯能改!昨日是他不相信他在前,不尊敬他在後,不論由哪一方麵他都覺得愧對他!

這麼嚴重?負清風無奈的歎息,“好,那就請雷將軍言明。”他們之間的確素無過節,他究竟做了什麼要她原諒的?

“昨日太傅大人下令之時,雷梟雖然領命,心中卻不信也不服,昨夜在山腳下等待時,又出言質疑,不尊敬在後。一軍之士,便該相互信任,雷梟對太傅大人不敬,實屬有罪!”雷梟態度恭敬的道。他的眼裏揉不進沙子,是錯便是錯。

負清風聞言恍然,“原是因為這件事兒啊?雷將軍不必在意,新將總會有人質疑,你沒有做錯。若為此事道歉,大可不必,將軍本無錯,又何需道歉呢?”這各雷梟為人還真是正直。

“如此,太傅大人原諒雷梟了麼?”雷梟固執的開口,抬眸對上那張清淡的墨眸,心中一震,這樣的一雙眼眸又怎會是誇大其詞金玉在外之人呢?若是別的將軍被將士質疑,一定會很生氣罷,而他卻沒見他有半分怒氣。現在他終於有些明白曾經跟過負清風後為何會有那樣的反應了……

“原諒,快起來罷。”負清風知道這樣執著一根筋的人不聽到明確的話是不會死心的,此話一出,那抵製的力量驀地消失,她終於輕易的將他扶了起來。

雷梟退後一步,恭敬的拱手道,“多謝太傅大人,雷梟告退。”

負清風輕輕的應了一聲,看著雷梟消失在眾多營帳之中,輕輕的歎息一聲,反射性的轉身回帳,走了門前卻突然想起雪傾顏還在帳內,又停住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