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想想,當年可真是無知者無謂,總以為靠自己就能闖出一片天地,堂堂正正地告訴世人:我是高嵩,就算沒身份,可照樣是條龍。
研究生考試筆試成績很好,可偏偏麵試一關沒有過。
畢業吃散夥飯那天,許多哥們兒為我不平,滿學校地砸瓶子罵那些走後門兒的孫子。我也跟著罵,罵完酒醒了才覺得自己特傻,為了不值錢的尊嚴,老婆沒了,前途也沒了。
後來,我在美國混了四年,始終高不成低不就,灰頭土臉地回國,沒了清高,抽去傲骨,聽從我爸的安排進了公安係統。
我爸跟我說,這世界上有本事的人太多,可能出頭的隻有識時務者。
蕭曉就是那時他給我的另外一個機會,我爸和蕭曉的爸爸是戰友,她爸爸在軍區也算有頭有臉的人物。雖然我爸轉業進了公安局,可兩家的關係一直沒有斷。
蕭曉很嬌氣,從小到大就沒離開過父母,連大學都是走讀,大學畢業後進了軍區機關做會計,一路順風順水,平淡穩定。她很依賴我,什麼事情都跟我商量聽我的意見,連普通感冒發燒都讓我陪著去醫院,起初我還挺享受這種依賴,可沒多久便厭倦了。兩年處下來,覺得在養閨女,可閨女沒她那麼懂事,她跟她媽很像,默默做男人背後的女人。我忙沒時間理她,她便在我單位旁的茶館裏抱著筆記本看電影。我問她會不會覺得委屈,她說會,可我是男人應該有上進心。那一刻我又想起裴岩妍坐在我身邊安靜看書的樣子,她那時候一定也很委屈。
蕭曉拚命給我打電話是因為她病了,扁桃腺發炎,我到醫院的時候她父母都在,看我的眼神就跟看仇人一樣。不想跟他們解釋什麼,我又不欠他們的。
我問蕭曉怎麼樣了,她反倒問我去了哪裏,明明今天我放假的。
我說去見朋友,她爸怒氣衝衝地質問:“什麼朋友比女朋友還重要?”
妍妍的爸爸也質問過我,妍妍最需要我的時候我不在,他憑什麼放心把女兒交給我?
那時我說:“我愛她。”
可此刻我隻能說:“蕭曉,對不起。”
晚上,蕭曉的爸爸和我單獨談了很久,先是罵自己的女兒嬌氣,又說是他這個做爸的慣的,最後他說:“高嵩,我一直很看好你,你事業心重是好事,可也要關心下自己身邊的人。你和曉曉談了這麼久,有沒有考慮過以後?”
我說:“蕭叔叔,我覺得我沒資格娶蕭曉,她應該有比我更好的人來嗬護。”
她爸叫我滾。我滾了,滾得特高興。
晚上我爸給我打電話,我告訴他我跟蕭曉沒戲,就算他爸能捧我當軍委主席我都不要蕭曉。我爸說我太衝動,蕭曉是個好女孩,也一定會是個好妻子,叫我好好考慮,然後去跟蕭家道歉。
我說不用,我倆早就該分手,一開始就根本不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