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1 / 2)

他受到了足夠的懲罰,如安妮。

我也受到了足夠的懲罰,如墨池。

我們都丟失過生命裏最寶貴的東西,這樣的懲罰足以讓我們學會寬容。耿墨池最初知道是祁樹禮派人弄瞎安妮的眼睛,一度想殺了他,是安妮求的情,加上我當時狀況很不好,精神也出了問題,差點要進精神病院,耿墨池忙於照顧我,顧不上去找祁樹禮算賬。

後來我的情況好些後,我跟耿墨池說:“安妮的眼睛失明,你以為他心裏好過?這足以讓他一輩子生活在痛苦的內疚中,這就是最大的懲罰了!況且他要是也出了什麼意外,安妮誰來照顧?難道指望你嗎?就讓一切到此為止吧,我們都受夠了折磨,放過他吧,其實也是放過你自己……”

耿墨池陷入長久的沉默。

兩人劍拔弩張了很長一段時間,最終選擇了平靜,好似還有妥協。祁樹禮讓我回到耿墨池的身邊,耿墨池默許他照顧安妮,兩個人很有默契,當祁樹禮過來看我的時候,耿墨池就會跑過去看安妮,都是很自然地錯開,即使碰了麵,也都隻點點頭,沒有一句多餘的話。這已經很不錯了,至少沒有了先前勢同水火的敵意,特別是祁樹禮,每次見到他的鄰居總是笑容可掬,起先耿墨池不怎麼搭理,後來次數多了,態度也跟著好了點兒。

讓我非常憂心的是,一進入冬天,耿墨池的病情急轉直下,每隔幾天,我都會陪他去醫院做檢查。醫生一再要求他住院,他堅持不肯,說:“死哪兒都可以,就是別讓我死在醫院。”

我勸不了他,隻好由他去。每次做完檢查回來,我都要陪他到湘江邊上走走,那陣子的天氣很好,陽光溫暖得如同陽春三月,我和他坐在花圃邊的長椅上,眺望湘江,大多時候,心情很平靜。

他穿著厚厚的羊絨大衣,藍色條紋的羊毛圍巾還是多年前我給他買的,他一直戴到現在。其實這條圍巾是當年剛認識他的時候,我到北京出差,和同事逛秀水街時買的範思哲的冒牌貨,八十塊錢,他居然當真的了,一到冬天就戴上。而當時我送他圍巾後,他隨即就送了我一件DIOR的棉衣,價值七千多美金。我一直沒跟他說穿這件事,這會兒一說出來,他哈哈大笑,“你當我傻呢,我一直就知道你送我的是冒牌貨。”

我詫異,“那你幹嗎還戴啊?”

他捏了一把我的臉蛋,“因為是你送的嘛。”

我咯咯地笑,靠著他的肩頭,感覺枕著一肩的陽光,溫暖到心窩裏去了。我們說笑著,憶起從前的種種,再沉重的傷痛在彼此的回味中都變得輕鬆起來,是的,我跟他曾有過的一切,那樣美,那樣好,縱然無法重新拾起,可是這樣經曆過,總是值得的。

他說:“有一次我們吵架了,你賭氣從房子裏搬了出去,很多天誰也不理誰,可是每天我回到家,總發現房子裏少了東西,什麼剃須刀啦,手機電池啦,打火機啦,都是些小東西。可又都是每天必須用的,總是一樣樣地少,開始還沒懷疑到你。後來很偶然的一次,我中午回家,發現過道有你的鞋,我就知道你在裏麵偷東西,也沒叫你,偷偷下了樓,看到你興高采烈地從房子裏麵出來,不知道偷了什麼東西那麼高興……”

我仰著臉大笑。

他又說:“當時我心裏很慪氣,心想你偷我的,我也可以偷你的,因為我有你房子的鑰匙,就趁你到我家偷東西的時候上你家偷,可是好失望,你的東西沒一樣值錢的,錢包裏麵也沒什麼錢,你當時好像很窮,我可憐你,就往你的錢包裏塞錢,每天都跑過去塞一點,一連好多天,你居然沒發現,這世上怎麼有你這麼糊塗的人。”

我恍然大悟,“原來那些錢是你放的啊,當時我是覺得奇怪,怎麼錢越用越多呢,好像老也用不完似的,確實納悶了好一陣。”

他摟緊我的肩膀,繼續說:“後來吧,我在你的房子裏找到了你從我家偷過去的剃須刀、打火機,還有很多的小東西,我又把它們偷了回來,嗬嗬……真是很有意思,每天我都是躲在樓下看你進了我的屋子,就趕緊開車跑到你的屋子,把你頭天偷過去的東西全部拿回來。後來我煩了,不想你來回奔波,就把我的東西故意放在你那裏,比如我換下的衣服,我懶得洗,就拿過去丟進你的洗衣機……”

“哈哈哈……”

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你不知道,第一次在洗衣機裏看到你的衣服,我簡直火冒三丈,可是呢,又不得不給你洗,洗好了曬好了,又偷偷給你送回去,結果你這家夥得寸進尺,到後來什麼襪子啊,內衣啊,都往我這邊丟,氣死我了。更離譜的是,我冰箱裏好吃的東西都被你吃光了,明知道是你吃掉的,一邊罵一邊還是往冰箱裏添東西,每天都要采購你喜歡喝的柳橙汁、酸奶,可是你好過分,後來居然還給我留紙條,點明要吃什麼,限定了時間,要我必須給你準備好……”

“你也好不到哪裏去,也跑到我的房子裏留紙條。”

“我寫的什麼?”

“多了,大多是威脅我的話,什麼如果我不道歉,你就把我房子燒了,如果我不給你弄到某個你最喜歡的歌手的演唱會門票,你就會把我的房子偷光了,還有……如果我敢跟別的女人睡覺,這輩子你都不會再跟我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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