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1 / 2)

我望著平靜的湖麵,心痛到無以複加,祁樹傑,我的丈夫,你看到了嗎?你到死都惦記著的小靜來了,還有你的大哥,如果你想到還有這一天,你會舍得葬身湖底嗎?

安妮看不到,卻很激動,一直用手在摸,她摸到湖邊一棵大榕樹時,更加激動得淚流滿麵,顯然她記得那棵樹。她一遍一遍地撫摸著蒼老的樹幹,猶如撫摸自己滄海桑田的心,“就是這棵樹,我跟阿傑在上麵刻過字的,”她把臉貼近樹幹,好似在找尋歲月流逝的痕跡,“怎麼找不到了呢?明明刻過的,哥,你以前看著我刻的,對不對?”

“這麼多年了,有什麼是不能消失的呢?”祁樹禮若有所思地說。

安妮回過頭,眼中滿是疑惑,“包括愛和恨嗎?”

“是。”

“可你為什麼不能放下對你母親的恨呢?”安妮一針見血。

祁樹禮答:“那是不能忘卻的記憶。”

“這就是你的不對了,Frank,”我走過去看著他說,“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連小靜都放下了,你又何必耿耿於懷呢?對很多事情都放開些,也許不會覺得那麼累,這是你過去跟我說的,怎麼輪到自己就轉不過彎呢?”

祁樹禮別過臉,“你不懂,完全不懂,這件事對我的影響何其慘烈,小靜也不會懂,你們都不懂!”他自言自語,掉頭就走。

我定定地看著他走遠,孤獨的背影襯著如血殘陽在林蔭深處忽明忽暗,感覺是那麼的悲涼,讓人想起電影的尾聲,最後總是主人公決然地消失在鏡頭裏,我心頭一搐,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他也要消失了嗎?

祁樹禮在湖邊的一家酒店下榻。我因為要照顧安妮,也住在了酒店。用過晚飯後,安妮就睡了,我到祁樹禮的房間商量次日的行程。

“還是先去看看父親的墳吧,這麼多年了,他也一定很想念小靜。”祁樹禮說。我同意他的意見,“那行,明天先去你父親那兒,然後再作其他的安排。”

他疲憊地斜靠在床頭,欣慰地看著我,說:“你長大了,懂得接受別人的意見了。”

“我都三十好幾了,才長大啊?”我笑。

次日從祁父的墓地返回城裏,天色已晚,我們在酒店用完餐就回房間收拾行李,準備第二天趕回星城,祁樹禮的膽結石好像疼得很難受,必須馬上趕回去做手術。其實這一路上我就發現祁樹禮在不停地吃藥,開始還避著我,後來被我撞見他也就無所謂了。

“是不是膽結石啊?診斷結果準確嗎?”我問他。

他笑了笑,“如果連這種結果都診斷錯,他們就全下崗了。”我一想也是,那是祁樹禮投資的醫院呢,誰還敢把老板的病給診斷錯誤?

臨睡前我給家裏打了個電話,母親責怪我怎麼不多住幾天再走,說白葳難得回來一趟。“樹禮身體有點不舒服,得趕回去檢查身體。”我搪塞道,不敢說是做手術。

母親馬上追問:“哪裏不舒服啊?要不要緊呀?這次回來我就覺得他的臉色很不好,人也瘦得不像樣子了。萍萍,不是我說你,你也多關心關心他,別隻顧自己,這麼多年了,他對你怎樣,你自己應該知道的,這樣好的男人你上哪兒去找?”

母親的話很尖銳,我沒敢吭聲。

她在電話裏一個勁地數落我:“你也三十多歲的人了,遇見一個好的就安下心來過日子,別一天到晚瞎折騰,你這個年紀已經折騰不起了,跟你同年的那些個同學,孩子都上小學了,你倒好,連個正式的歸宿都沒有,你說要我們做父母的怎麼放得下心?”

“好了,媽,我知道了,我聽你的就是。”

我連忙打斷母親,掛掉電話,怕她一說下去就沒個完。祁樹禮從浴室洗完澡出來,一邊係著睡衣的腰帶一邊問:“你媽跟你說什麼?瞧你這樣,這麼不耐煩。”

“她說我同學的小孩都上小學了,我還在玩,她怕我人老珠黃了沒人要。”

祁樹禮牽過我的手,“怎麼會沒人要呢?我不就想要你嗎?是你一直不給我機會而已,至於孩子……”

他不說話了,目光忽然變得黯淡。

我知道,他想起了在西雅圖那個被米蘭踢掉的孩子。

良久,他終於漸漸平靜,“想想有幾年了?從認識你到現在,我對你的愛從來沒有停止,其實我也一直在掙紮,掙紮了很久,還是沒有辦法放下你,去愛別人。就如安妮,她不缺錢,物質上我給不了她什麼,利用跟她結婚報複你隻是其中的一個原因,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我沒什麼給她隻好給她婚禮,我想借由這婚禮能讓自己活得像個正常人。但你說我如果跟她結婚就生不如死,我嚇住了,因為還沒跟她結婚,我就已經生不如死,失去你,被你怨恨,我隻能是生不如死……”

這樣長的一段話,沒有辦法讓人不動容。

但是我無能為力,隻能跟他說:“對不起,我給不了你要的。”

他說:“我想要的並非如你想象,我隻要你好好的,過得幸福,至少比我幸福,那麼,我還要什麼呢?愛一個人真的就是想讓她幸福,哪怕這幸福是別人給予的。可是有時候也想讓自己幸福,這幸福卻隻能你給予,就算是憐憫,你會給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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