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心孩子
千鈞一發之際,傅凡辰在離落的手快要消失在懸崖邊,抓住了他的手腕,想用內力將離落拉起來,卻被離落先一步使出千斤墜,大力之下傅凡辰差點被他一同拉下去,傅凡辰趴在雪地上,周邊的雪滑落了不少,他一手抓住岩石,一手緊抓住離落的手腕不放,“落,請你別這樣,我知道自己對不起你,你要懲罰,請你懲罰我,別懲罰自己。”
事情暴露,他等著落找自己興師問罪,最後他沒耐心等下去,決定負荊請罪,卻見他騎著馬出宮,一路跟到紫荊山,落居然要跳懸自盡,他不敢想像如果自己晚一步,後果不堪設想。
“放手。”離落抬頭幽怨的眼神瞅著他,寒霜染上雙眸,仿佛要將傅凡辰凍成冰。
“落。”傅凡辰不但沒放,反而越抓越緊,身下冰冷的雪穿透外袍滲入肌膚,刺骨的寒令他的血液都快凍結成冰。
“不放,那就一起為晴兒陪葬。”離落嘴角染上嗜血的笑意,意誌堅決,反扣住傅凡辰的手,手肘微彎,運力欲將他一起拉下來。
“不,落,你還有笨笨,你不能丟下笨笨,他還那麼小,從出生就失去了母親,若是再失去你這個父皇,笨笨會受不了。笨笨對你的依賴性,你比誰都清楚,你不能自私的丟下他一走了之。”感覺一股力量將他往下拉,傅凡辰急著叫道,身子慢慢往懸崖下滑,抓住岩石的手也漸漸抓不住。
笨笨,離落身子僵硬住,想到小家夥咯咯的笑聲,窩在他懷裏嚎啕大哭,他生氣的樣子,委屈的樣子,開懷大笑的樣子,甜甜的叫他“父皇”。如果說,他有什麼放不下的,那就隻有笨笨,他跟晴兒的兒子,眼睛酸痛得利害,眼眶微微濕潤,霧氣迷糊他的視線。
“笨笨是晴兒所生,濮陽寒會照顧好他。”將笨笨托付給濮陽寒,離落放心。
“對,笨笨是洛晴所生,他卻也是你的兒子,看在洛晴的份上,師弟會視笨笨如己出,可笨笨畢竟不是師弟的兒子,師弟恨你入骨,看到笨笨就會想起你,會想起是你拆散了他跟洛晴,試問一下,他還能對笨笨好嗎?再者,寒淋漓已經懷有他的孩子,你敢保證師弟有了自己的孩子,他還會對笨笨好嗎?你又敢保證,現在師弟對笨笨好,不是為了將笨笨從你身邊奪走,讓你體驗當年你奪走洛晴的痛。你一死,笨笨失去了利用價值,憑你對師弟的了解,他會留下笨笨嗎?你前腳一走,後腳他就將笨笨送來給你,讓你們一家三口在地府團聚,笨笨那麼小,你忍心嗎?”最後幾個字,傅凡辰幾乎是用吼的。
離落倏地眯起眼睛,深邃的眼眸中出現一絲猶豫,笨笨是他的死穴,死都不能安心的死穴。晴兒死的時候,帶走了他的半條命,有好幾次,他站在紫荊山頂上,都有跳下去的衝動。為了笨笨,他沒有隨她而去,他這半條命不是自己的,是為笨笨而活,在笨笨羽翼還未豐滿,他沒權力去找晴兒,否則沒臉麵去見她。
離落手一顫,傅凡辰抓住他手腕的手被震開,離落腳尖踩在峭壁,借力幾個翻騰,落在岩石上。似乎又想到什麼,縱身一跳,再次跳下懸崖。
“不。”傅凡辰見離落放棄了自殺的念頭,剛鬆口氣,又見他往懸崖下跳去,迅速伸出手,隻抓住離落的衣衫。
撕,傅凡辰眼睜睜的看著離落的身影消失在懸崖上。
“離落。”撕心裂肺的吼叫聲從懸崖底傳回來,傅凡辰看著手中的布料,握緊拳頭,發泄似的狠狠地錘在雪地上,“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連死也不願給我贖罪的機會。”
一拳一拳的擊在雪地上,雪被血染紅,傅凡辰的雙拳也慘不忍睹,卻沒停止發泄,不知是拳頭被凍麻木,還是痛麻木,還是心痛得忘了身體上的痛,直至他再也使不上力才消停,翻身躺在雪地上,望著天空,雲是白的,天是藍的,天空依舊,人卻變了。落是用死來懲罰他,將心比心,如果是落背叛自己,害死了自己最愛的人,恐怕自己也很難原諒他。落卻用如此犀利,毫無轉換的餘地懲治自己。那師弟呢?他又將如何處置他這個師兄。
因為擔心笨笨,想念笨笨,離落並沒有在半腰山上待多久,等他回到山頂上,就見躺在地上失魂落魄的傅凡辰。他居然還沒走?離落直接無視他朝山下走去。
看到離落的身影,傅凡辰先一愣,隨即翻身坐起,落的魂魄上來找他了嗎?那落為什麼不理自己直接朝山下走去?猛眨了眨眼,沒眼花,也非幻覺,試著叫道:“落。”
離落停下腳步,沒有回頭,從外袍上扯下一塊布,拋向空中,“今日起,你我恩斷義絕。”
決絕的話說完,離落毫不遲疑的離去,他沒有資格怪任何人,就算是傅凡辰跟季如荷,他也沒有資格。就如季如荷所說,“我是殘虐過洛晴,卻沒將她置於死地,斷她活路的人是你,死在你哪句,剖腹,保小棄大。”
洛晴留在暗牢裏的血字,化成一道聲音,在離落耳邊響起:“有人說,懂得珍惜愛情的人,才能透澈了解愛情的可貴……離落,你相信我,卻更相信你師姐,我的生命因你而精彩,也因你而黑暗……季如荷能設計我,依舊能設計你……恨和愛,都是種毀滅……付出的愛收不回,離落,我愛你,很愛,很愛那種,而你卻不是滋潤我生命的那道泉水,愛上你,注定被傷得徹底。”
這些話宛如帶有荊棘的藤蔓,緊緊地纏著他,漸漸地勒緊,鋒利而尖細的荊刺一根根紮進他的血肉裏,隨著緊縮慢慢深入,疼痛感一陣一陣蔓延,甚至到死亡的降臨才是休止。
在什麼樣的絕望情況下,才會寫下血字?是他不懂得珍惜愛情,所以體會不到愛情的可貴,才會失去她,是他相信自己的眼睛,聽信讒言,才將她傷得徹底,最後要了她的命。
割袍斷義!傅凡辰錯愕的看著離落從外袍上撕下的黑布,看著它飄落在自己麵前,抬頭望著那抹逐漸遠去的背影,走得決然,走得灑脫。張了張嘴,喉嚨酸痛的利害,發不出一點聲音。落跟他,割袍斷義,現在是不是該輪到師弟了。
閉上沉重的眼睛,為了如荷,他助紂為虐,最後他得到了什麼?愛情、友情、親情。落跟他割袍斷義,女兒重傷差點丟了命,如荷他是不敢再愛了,濮陽凝怕是也不會再纏著他。他連自殺都不敢,他若是死了,女兒就真沒有人照顧,離落可以將笨笨丟給師弟。蕊兒呢?她的母親是季如荷,恩怨沒牽怒在她身上已經是上蒼恩得。
晴朗宮,濮陽寒感覺有什麼毛茸茸的東西在他臉上晃動,鼻子內也癢癢的,讓他忍不住想打噴嚏,最後還是忍了下來,動了動眼皮,突然睜開眼睛。圓圓的小臉,骨碌碌的眼晴,驀地出現在濮陽寒眼前,著實嚇了他一跳。
“啊。”趴在床邊的笨笨,也被突然醒過的濮陽寒嚇得不輕,胖乎乎的小手拍著自己的小胸膛,“嚇死笨笨啦,嚇死笨笨啦,漂亮哥哥,你怎麼醒過來也不告訴笨笨一聲呢?”笨笨噘著嘴,不高興的指控。
漂亮哥哥,濮陽寒蹙眉,明顯對這個稱呼敏感。笨笨,晴兒留下來的兒子,這四年來他知道小家夥的一切,卻從未見過麵。看著跟離落長得相似的笨笨,眉頭越鎖越緊,他為什麼長得像離落,而不是晴兒?該死的!那些送上情報的人,居然沒透露一點小家夥長得像離落。
“你手上是什麼?”冷冰的語氣平和了許多,濮陽寒看著笨笨小手中抓著的東西,挑眉,俊美的臉一板,嚴肅幾分。剛剛他該不會是用那東西在自己臉上做亂吧?
“不許你跟笨笨搶娘的尾巴。”笨笨低頭看一眼抓著小黑尾巴的手,大多都是別人問他這是什麼?就表示他們會跟他搶東西。小家夥很小氣,占有欲也強,抓住小黑尾巴的小手一扯,將小黑的尾巴護在自己懷裏。扯動之間,卻不料扯痛了趴在地上用屁股對著床邊的小黑,尾巴反射性的一甩,笨笨的力氣,那有小黑大,眼見小身子就要朝床下栽去。
“小心。”驟然一陣心慌,濮陽寒快迅伸出手,抓住笨笨的身子,驚慌之下,濮陽寒隻想著去抓笨笨,卻沒想到指甲劃破小家夥漂亮的臉蛋兒。
臉上傳來一陣痛,笨笨立刻發輝自己的專長,哭給他看,“哇嗚嗚,漂亮哥哥是壞人,欺負笨笨。”
濮陽寒一愣,將笨笨抱在懷裏,被他的哭聲震得有些手忙腳亂。
“別……別哭。”聲音有些僵硬,濮陽寒拍著笨笨的肩,他哪跟小孩子接觸過,自然不懂怎麼安慰小孩子。
“哇嗚嗚,漂亮哥哥是壞人,欺負笨笨,父皇,笨笨要父皇。”笨笨很不給濮陽寒麵子,越哭越厲害,別的小孩子,哭著找娘,他沒有娘,隻能找父皇。
濮陽寒的耐心本就少得可憐,說一次不聽,他就失去耐心。
“你煩不煩,叫你別哭,你還哭,再哭,再哭我就……”笨笨是晴兒的孩子,又是南北國兩的繼承人,濮陽寒還真不知道怎麼恐嚇小家夥。
“哇嗚嗚,笨笨要父皇。”大哭大嚷,淚雨磅礴。
聽著小家夥叫“笨笨要父皇”,濮陽寒就惱怒。偏偏這孩子打又不能打,嚇又嚇不到,哄他又不會。濮陽寒索性將笨笨丟到一邊,自己靠在床架上悠然自得看著笨笨哭,不就是不小心把他的臉劃破了點皮嗎?至於哭得驚天動地嗎?小家夥愛哭,他就讓小家夥哭過夠,他到要看看小家夥能哭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