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的雪融殿不時響起“叮咚”的泉水聲,清脆悅耳,是天然的樂曲。被泉眼支撐起的石床上,躺著一名少年。一成不變的白色衣袍,瘦小的身子看得讓人心疼。隻是一雙清澈的眸子異常明亮,幹淨得足以令任何人自慚。此時的他正晃著搭在床畔的雙腿,專心致誌地看著手裏捧著的卷宗。隻是時而抬頭的動作,卻泄露了他內心的不靜。
籬落又一次自文字的海洋中抬起頭來,卻見到下方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名少女,同他一樣的純白色常服,卻穿出了那麼一絲飄逸的味道。此時明眸皓齒的佳人正麵帶微笑地看著他,見他發現了自己,便招招手,示意他過來。
“姐!”原本少有表情的臉上現出了燦爛的微笑,縱身一躍,便要朝少女撲去。他這一舉動嚇得紫湘瞳花容失色,趕緊伸出手就要施展法術避免少年摔傷。然而籬落帶著狡黠笑,眼看著就快掉進水裏了,卻是在那一瞬足尖輕點,整個人借勢探向岸邊,紫湘瞳隻覺眼前一花,少年便已穩穩當當地落在她身前。
“你……”見少年無礙,紫湘瞳剛剛懸起的一顆心又猛然落了地,瞪了弟弟一眼,佯裝生氣道:“你啊,冒冒失失的,從那麼高的地方跳下來,若是摔倒了可怎麼辦!”
籬落知道這是姐姐關心自己,心裏一暖,忙露出討好般的笑容,道:“姐,我知道錯了。我也是看到姐,有些激動嘛!下次再也不敢了。”
“還有下次?”嚴肅的聲音響起。
籬落一聽,趕緊搖頭連聲道:“沒有沒有,再沒有下次了。”
看到弟弟那可憐巴巴的表情,紫湘瞳卻是再也裝不下去了,“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伸出蔥白的手指輕點籬落的額頭,聲音又恢複到輕柔:“你呀!”
籬落見姐姐不再生氣了,也立刻笑逐顏開,道:“姐,你是不是給我帶泥人了?”
紫湘瞳不禁啞然,看來自從上次她走後,他是時時刻刻惦記著自己的話呢。
“喏,給你。”紫湘瞳將另一隻背在身後的手拿了出來,籬落連忙一把將泥人搶了過去。第一次見到泥人的他興致極高,拿在手中小心翼翼地摩挲著,似乎是麵對極為貴重的物件。
“呀,這泥人跟姐長的好像!”忽然,籬落驚呼出聲,看看手中的泥人,又抬頭看看麵前的姐姐,清澈的目光中含著喜悅。
紫湘瞳俏臉一紅,心說這哪是好像,明明就是我。她也很無奈,自己托哥哥烈橙俊幫自己帶泥人,當晚就有人給她送來了。她一看,卻是一陣無力。泥人穿著淡紫色的衣袍,麵帶淺笑,這不是她還能是誰?眉邊那道具有代表性的疤痕被一縷刻意留下的發絲掩蓋住了,可看起來極為自然,就像那疤痕根本不存在一樣。她看到泥人的時候也是癡了,那是自己嗎?原來沒了疤痕,她是這般的完美。
她也曾想過再去向哥哥討要一個泥人,但又不好意思再開口。畢竟自己當初提出這件事時,並未強調要什麼樣的泥人。
“姐,很美。”籬落發自心底的讚歎在紫湘瞳聽起來是一語雙關。這是在說泥人美,還是說她美?故意忽視自己發燒的臉頰,趕緊轉移話題,道:“落,看你方才從床上跳下來,安穩著地,像是施展了什麼法術?”
籬落小孩子心性,在聽到姐姐問起,便昂首道:“嗯!姐,我可是一名偉大的天師呢!這點高度,怎麼可能難住我!”
籬落說這話時一臉的驕傲,仿佛成為天師是一件多麼了不起的事情。紫湘瞳這才注意到,自己的弟弟身上隱隱約約蒙著層霧氣般的靈力。仔細一看,赫然是四級天師。上次紫湘瞳來時,事先知道他身子羸弱,有了先入為主的概念,對於這個弟弟,紫湘瞳自然是想要百般嗬護,也就根本沒去查看他的實力。而如今細細一瞧,原來脆弱的弟弟還有著不低的修為,才十五歲便修煉至中級。其實也沒有什麼好驚訝的。傳說雪融泉能溫養心神,即便是不修煉,也能受益頗多,而終年呆在此地的籬落,想必除了修煉便無事可做。
“落,那你的靈獸呢?”紫湘瞳有些好奇。籬落是能使用法術的獸使,十五歲的年紀,應該有靈獸夥伴了。然而當她將話說出口,立即就後悔了。隻因眼前的籬落明亮的眸子黯淡了許多。
“我……巫師說,我的身子太虛弱……連最弱小的靈獸都……”聲音越來越輕,到最後一字幾乎微不可聞。紫湘瞳也沉默了下來,不知該如何安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