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籮喜歡林炎王子,這在古林宮中並不是什麼秘密。銀籮一出生便被愛子心切的嬈鳳選入了林炎的宮中,可以說,打銀籮記事起,她與林炎就沒有分開過。他們一起長大,一起玩耍,林炎早已融進了她的生命裏。雖然她知道,自己身份卑微,不可能與林炎在一起,成為他的王後。可她還是喜歡林炎,不,應該說是愛。她愛他,愛到了骨子裏。
可是她的感情,在鳳後看來,是無法容忍的。
林炎表麵上看起來是五六歲的模樣,實際上打他出生到現在已經有五百年了。這是血脈特殊的緣故。上古一脈的男性在幼年時期身體長得特別慢,銀籮的血脈雖不高貴,卻也算作旁支,因此身體也隻比林炎長快了一點點。就是這一點點,讓銀籮私底下總是以姐姐自居,林炎往往也隻是一笑了之。對於從小到大的玩伴,林炎也十分寬容,從未將銀籮當做婢女看待。
可他能容忍,知道了這件事的鳳後卻發怒了。尊卑有別,她絕不容忍一個婢女爬到主子頭上去。洞悉一切的嬈鳳立即做出了決定,將銀籮調到了距離林炎宮殿最遠的銀瑤宮。銀籮原本不叫銀籮,是換了地方之後嬈鳳改的名字,隱含的意思是讓她忘記往事的種種。
對於林炎來說,銀籮隻是個有意思的玩伴,隻是個妹妹而已。對於鳳後的安排,他並未多嘴。日子依舊繼續,沒有誰離開了誰就活不下去的。
可銀籮不一樣。
過去的一幕幕不是說忘就能忘的。尤其是感情,怎能說不愛就不愛了呢。離他越遠,她的愛就越濃烈。這也許是嬈鳳始料未及的。
“王子……”銀籮低喃著,眼圈兒紅紅得,要是誰一不小心碰到,那溢滿眼眶的淚水就會簌簌地往下掉。可意識到身旁還有個“探子”,銀籮連忙借著揉眼睛的動作將眼淚揉幹。看著一側肩膀上正側著小腦袋一臉疑惑地盯著自己的芍藥,銀籮吸了下鼻子,臉上擠出了一個燦爛的微笑道:“沙子進眼裏了,很難受呢。”
沙子?可至於那麼難過嗎?沙子的魔力就那麼大,能讓人軟弱無力、情緒低落、臉色蒼白?芍藥怎麼也想不明白,幹脆搖搖腦袋。還不如睡覺呢。
銀籮看著很幹脆地閉上了眼睛的芍藥,悄悄地鬆了口氣。鳳後養的靈鳥,豈是那麼容易在它眼皮子底下混過去的!不過幸好,之前沾了林炎王子的光,與芍藥並不陌生。銀籮知道,芍藥最大的習慣就是嗜睡。當它快要睡覺的時候就會懶得思考。
銀籮沒有打擾已經陷入熟睡狀態的芍藥,站直身子朝宮內走去。很快地來到了內室的門外。銀籮幾經躊躇,還是推開了房門,躡手躡腳地走了進去。
房間內十分安靜,隻有紫湘瞳淺淺的呼吸聲。銀籮走近床前,看著那熟睡的容顏,心裏頗不是滋味兒。不大的臉盤有著柔和的線條,瓊鼻櫻唇,長長的睫毛靜靜地塌在那兒,蓋住了一對如墨的眼珠。
銀籮見過紫湘瞳的眼睛,那是一雙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夢幻。似清澈,卻仿佛能透析一切。可銀籮總覺得,現在的眼神不應該是她真正擁有的。她像是還未成熟的果實,是還未蘇醒的貓。她缺少的是一個契機,能夠打開她的神秘的契機。到那時,她才真正配得上這雙眼睛。
思緒千繞百轉,目光最終還是不可避免地落在她眉邊的那道醒目的疤痕。“這傷疤……”銀籮目光流轉,素手不知不覺地就撫了上去。灼熱的感覺立刻自指尖浸透皮膚。
“咦?”銀籮臉上浮現了一絲驚訝。這疤痕好怪異。之前她還以為是紫湘瞳為了掩人耳目故意貼上去的,現在才知道原來是真的。可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疤痕像是被什麼利器劃上去的,而且,不是普通的利器,更像是加持了某種神秘力量的寶器!
一定是這樣的。銀籮自顧自地點頭。她早就看出,紫湘瞳是冰體質。可那寶器對人體所造成的傷害竟能持續這麼多年,這不得不令銀籮感到驚訝。
“若是沒有這傷疤,她也會是像鳳後那樣的美人吧!”
看著那張恬靜的睡顏,銀籮不自覺地就產生了一絲憐惜。同為女子,她十分清楚容顏在她們心底的位置。一直生活在古林宮,鮮與旁人打交道的她並不知曉人性的醜惡。隻是她簡單地以為,紫湘瞳會痛,會失落,會難過,會自卑。
隻因為,和紫湘瞳一樣,她也是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