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人注視之下,江浸月把著溪蘭燼的手,給謝拾檀喂藥,方才還死活不肯張嘴的謝仙尊似乎是因為嗅到了熟悉的氣息,冰冷的眉目隱約似有融化,沒費什麼功夫就張開嘴,將藥咽了下去。
抱臂站在邊上的曲流霖摸著下巴觀察半晌,給出了意見:“不如用蘭燼的手給謝仙尊喂藥試試?”
溪蘭燼笑而不語,讓解明沉找了個代步的飛行法器,便晃晃手,帶上謝拾檀,離開了蒼鷺洲。
溪蘭燼在他身邊守了兩日,才發現他們被帶回了魔宮,他暫時從謝拾檀身上 挪開視線走出門,立刻收獲了哭成淚人的解魔君一隻。
偏偏他倆還是一對。
自然是因為,照夜寒山是他們共同的家。
解明沉一個五大三粗黑豹似的壯漢,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溪蘭燼抱著手倚在柱子上,耐著性子聽他吚吚嗚嗚哭了半天,也沒吱出聲有用的,要是不管的話,八成能從天亮哭到天黑,忍無可忍踹了他一腳:“說話。”
眾人:“……”
溪蘭燼雙眸緊閉著,相當警覺,解明沉費了點勁,才把丹藥喂進他嘴裏,再轉頭一看,江浸月喂了幾次都沒能喂進謝拾檀的嘴,不由狐疑:“你真是姓謝的師兄?”
外麵的世界天翻地覆,照夜寒山卻沒有絲毫變化,靜靜等待著他們的回歸。
遠遠看見照夜寒山時,溪蘭燼忽然有種錯覺,仿佛那不是一座山,而是謝拾檀本身,它獨自佇立在風雪之中,從幾百年前到現在,一直在等著他回來。
想到這裏,他就忍不住把謝拾檀抱得又緊了緊。
謝拾檀等了他好久好久,這次,就該他來等謝拾檀了。
回到照夜寒山後,把謝拾檀安排好了,溪蘭燼心裏也踏實了點,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了一件被他忽略了很久的事。
謝拾檀在萬魔淵下交給他的那枚儲物戒。
他從儲物玉佩裏把那枚戒指翻出來,探入神識察看了下,不免有些驚愕。
他以為謝拾檀隻是把遇到的東西收了進來,沒想到……謝拾檀是直接把那片他和老魔頭們生活過的區域,鏟進了這枚戒指裏。
溪蘭燼:“……”
仔細想想,是謝拾檀幹得出來的事。
而且謝拾檀當時急著找他,應當也沒空分辨什麼,幹脆就把所有東西一起帶走了。
這片被帶出來的萬魔淵土地裏,沒有溪蘭燼想象中的墓穴。
有血肉的東西都會被同化,要麼就是會吸引來淵底的魔獸怪物啃噬,他們應當是……不想自己的遺體也遇到這種事,幹脆就在坐化之時,將自己的身軀也毀了。
至於有兩位合體期的老魔頭,在隔絕天道感應的淵底,他們的身軀隻會消散,卻化不出歸墟境。
溪蘭燼的眼眶霎時一紅,喉頭發哽。
可他也清楚,毀掉道體,神魂解脫,是被困縛了幾千年的爺爺們最大的期盼。
他應該為他們感到高興才是。
猶豫很久後,溪蘭燼決定等謝拾檀醒來之後,讓他打開藏著他歸墟境的芥子,把這片沾染著舊跡的土地,放進他的歸墟境裏。
那裏應該才是這片土地最好的歸宿。
溪蘭燼在懸崖邊坐了許久,感受著擦身而過的凜冽罡風,心想,這肯定不是他們。
他們化為了天地間自由的清風。
從此拂過身邊的每一縷和風,都似親人撫摸過他的腦袋。
回到臥房裏,溪蘭燼眼圈紅紅地鑽進謝拾檀懷裏,嘀嘀咕咕:“謝卿卿,我好寂寞,你什麼時候才醒來,陪我說說話?”
他這段時間經常埋在謝拾檀懷裏自言自語,也沒期待過會有回應,沒想到這次說完話後,感覺到手心似乎被冰涼的指尖蹭了一下,像是帶著一股憐惜的安撫。
溪蘭燼猛然抬起頭,驚喜不已:“小謝?”
近在咫尺的人睫羽密密低垂著,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要不是知道以自己的修為境界,不可能會感應錯,溪蘭燼都要懷疑,方才滑過手心那一下是他的錯覺了。
他登時充滿了信心,感覺謝拾檀應當快醒了。
可惜直到大雪封山,謝拾檀也依舊沒睜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