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絮說了半日,數日不見,心裏想念,笑道“真不跟我回去?”
懷裏女子不吭聲,望著他的眼睛滿是柔情蜜意,嗔道“還不是您不好!”拉過他的手放在自己腹部。
難道?曹延軒恍然大悟,一點都不意外,滿心心願得償的歡喜,一把把她緊緊摟在懷裏。
又要做父親了,曹延軒喜不自勝,回到外院頻頻向紀長林、顧夫人、顧許之和紀慕嵐敬酒,自己也喝了不少,回府的路上頗有酒意,下馬車的時候身子一個趔趄,被護衛扶住了。
多大的人了,還不穩重!曹慷瞪了侄兒一眼,甩著袖子回院子去了。
小廝上來攙扶,曹延軒本來搖手不用,再一想,自己本來腿腳就不利索,真摔倒了就麻煩了,扶著兩個小廝的肩膀回了竹苑。
正屋亮堂堂的,他心中發暖,一時間以為紀慕雲等著自己,再一瞧,屋簷下站的是兩個小廝,堂兄來了。
果然,穿著群青長袍的曹延吉大馬金刀地坐在正屋太師椅中,手中拎著本舊書,對著燈火翻閱。
曹延軒上了台階,身形微晃地向堂兄行禮:“六哥,這麼晚還在?”曹延吉愛答不理地,把書往桌案一拋。
“六哥坐,我換件衣裳。”說著,曹延軒便往內室的方向走。曹延吉哼哼一聲,拉長聲音“老七,今日去了顧家,怎麼樣啊?”
曹延軒站住腳,把今日的事情簡單說了,“等著顧家定日子了。”曹延吉哦一聲,滿臉迷惑:“有個事,我沒弄明白——你不是,不能娶妻麼?”
“哪有的事。是說我命數不佳,不是不能娶妻。”曹延軒像說繞口令似的,細細解釋“若是旁人,我自是不能娶的,紀氏進府幾年,連場大病都沒生過,又生了昱哥兒,八字和我是相合的,所以我才答應了這件事。再說,顧大人已經去了西北,顧夫人也要去,在京城待不了幾日,我這不是,事急從權,顧不了那麼多嗎?再說,這兩年我遇廟而入,菩薩佛祖拜了不知多少,怎麼也有些用。六哥,多謝你惦記,過幾年我在去一趟雞鳴寺,就不信遇不到人。”
若不是事先打過腹稿,能說的這麼周全?曹延吉直磨牙,“哎呦,照這麼說,倒是委屈你了,你那腿怎麼回事?”
曹延軒咳一聲,摸摸膝蓋:“剛才下車的時候跌了一跤,你別說,還真有點”
“曹老七!”曹延吉斷喝一聲,叉著腰:“老子把你當親生的,你倒好,拿老子消遣!還雞鳴寺高僧,你倒沒弄出個靈穀寺、大相國寺!枉費老子一到達金陵就茹素,連帶博哥兒齊哥兒一口肉都沒吃過,老子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你!”
曹延軒在“寧死不承認”和“老老實實向堂兄說實話”之間權衡半日,無可奈何地選擇後者:伯父已經知道了,堂兄也瞞不住。
他想辯解,一時間沒啥可解釋,他想道歉,堂兄橫眉立目的,令他不但說不出道歉的話,還很想笑--曹延軒也沒想到,堂兄居然為自己茹素。
事已至此,還能怎樣?
曹延吉用京腔滔滔不絕,曹延軒捂著肚子,做出內急的樣子忙忙向臥室走,腦海裏搜腸刮肚,送些什麼東西給堂兄賠禮——庫房裏的天青色汝窯梅瓶?銅胎琺琅酒壺?貴要不,琳姐兒也不小了,連帶嫁了的玉姐兒,給兩個侄女添些嫁妝?
一時間,曹延軒十分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