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繡婉淚眼朦朧地望向他。
沈繡婉沉默。
她沒見到霜霜。
證明金城的計劃沒有成功。
“雲珠拒絕了我。”傅金城望向她,“她知道了我和你離婚的事,她說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她指責我沒有資格利用霜霜挽回你。你瞧,她明明是我的親妹妹,卻反而為你和我離婚而高興,她認為你和元璟在一起,將來會更幸福。”
他停頓良久,到底還是不死心,認真地問道:“婉婉,如果是為了霜霜,你會願意和我複婚嗎?”
雨紛紛。
江南的野草從石縫裏肆意生長。
沈繡婉看著那些野草,同樣認真地回答:“不願意。”
傅金城眼底的光暗了下去。
沈繡婉忽然笑了笑,隔著水霧彌漫的雨幕,直視他的眼睛:“你大約不知道,除了霜霜,我們曾經有過第二個孩子。”
周遭寂靜。
墓碑前,雨珠順著鮮花滾落。
“流產的時候才一個多月大,元璟說還看不出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是怎麼沒的呢?在你包下整座燕京大飯店,為周詞白慶生的那個夜晚,我被白家兄弟綁到了康奈兒的房間,他罵我、打我,朝我的肚子狠狠踹了一腳。
“我蜷縮在地上,清楚地感受到那個孩子正在離我而去,我哭著求康奈爾送我去醫院,可他不肯。
“金城,三年前的那個冬夜,權貴名流雲集燕京大飯店,你和周詞白站在他們中間,大約很溫暖很幸福吧?可是對我而言,那個冬夜,好冷好冷啊。就在你們慶生的街角對麵,我孤零零躺在黑暗冰冷的房間,又難過又絕望,疼得幾乎快要站不起來。
“金城,盡管時隔三年,可當我現在想起往事的時候,我仍舊恨你。你想要逼我愛你,這怎麼可能呢?”
雨幕瀟瀟。
穿著素白旗袍的女人,漸行漸遠。
墓碑前,一把黑色大傘跌落在地。
雨水打濕了金絲眼鏡的鏡片,男人摘下眼鏡,默然立在雨中。
水珠順著他的下頜滾落,無言地滲進春天的青草地裏。
——
戰爭爆發的時候,沈耀祖作為戰鬥機飛行員踏上了戰場。
隻是沒能回來。
戰友帶回了他的遺物。
麵對哭得幾欲暈厥的何碧青和孫姨娘,滿臉稚氣的小兵說了許多安慰的話,最後又道:“對了,他死的時候手裏握著一張小小的照片,好像是他和喜歡的女孩子的合照。我瞧過照片,那女孩子長得真漂亮,說是姓白,耀祖可喜歡了。耀祖說,他想成為那位白小姐的驕傲。我想,那位白小姐肯定會為他驕傲的。”
沈繡婉紅了眼眶。
從前她不喜歡沈耀祖的名字。
現在卻覺得,這名字取得挺好。
弟弟最終成了白元語的驕傲,也成了沈家先祖的驕傲。
沈繡婉想留那個滿臉稚氣的小兵在家裏吃飯,卻被告知還有另一家要跑。
已是黃昏。
她倚在院門口,目送少年匆匆穿過蜿蜒綿長的巷弄。
斜陽溫暖,對麵的枇杷枝探出了牆頭,深綠狹長的枇杷葉間藏著幾朵米黃色的小花,鬱鬱蔥蔥的。
沈繡婉想起元璟和金城也去了戰場。
他們什麼時候會回來呢?
她不知道。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