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慶的想法,鄭尚武也有。
他之所以隻派張勇回去發信號,就是存了在進攻中的敵人背後捅一刀的心思。這個膽大包天的家夥沒有想到他的決定,會導致張勇目前的生死不明。他隱隱擔心那聲爆炸是張勇拉響了手榴彈,與敵人同歸於盡!
張勇,做得出那樣的事情!朝夕相處了兩年多的時間,連裏別的人他不敢說,可是張勇和曾慶他能拍胸膛下保證!
為張勇報仇!這個心思主宰著鄭尚武和曾慶,唯一不同的是,鄭尚武還沒有喪失理智和清晰的思維。
出擊,兩個人的出擊必須把握到最佳的時機,否則為張勇報仇不成反而又搭上兩條性命。時機,應該是敵軍連續攻擊受阻而疲憊,我軍在堅守住陣地組織短促反擊的瞬間。隻有這個時候出擊,鄭尚武和曾慶才有可能成為戰場上的奇兵,狠狠捅上越南鬼子一刀後,會合反擊部隊回到自家陣地上。
躺著的功臣,鄭尚武不想當!可是沒理由在機會來到時,不去當活著的英雄啊!?
越軍在763A南坡的攻擊被我軍分配合理的兵力、兵器擊退,隨後又將攻擊正麵拉向東坡的三號陣地。這個改變是愚蠢的,越軍的進攻兵力由此變得相對薄弱起來,更重要的是:為了支持東坡的攻擊行動,越軍的迫擊炮陣地再次遷移,正好不好設立在鄭尚武和曾慶藏身的大岩石東麵不過三十米處。
忙碌緊張的越軍顯然沒有想到,這個經過了無數自己人的地方會隱藏著中國軍人。說到根源,是越軍最初被灌木叢那邊的張勇吸引了注意力,倉卒中沒有安排對這個地形有些複雜地方的正常搜索。
看著越軍在自己麵前架設好三門100迫擊炮,炮手們將一發發炮彈射向我軍陣地,鄭尚武和曾慶按捺住性子等待著,等待我軍司號員吹響那熟悉衝鋒號聲。
這種等待是相當難受的心理折磨。他們恨不得馬上衝出去,用手中的武器將敵人的炮兵消滅,免得山上的兄弟們遭受這可惡火炮的殺傷。鄭尚武知道763A高地上我軍迫擊炮陣地的位置,從彈道角度來看,我軍看不到岩石後的越軍炮兵陣地,當然也不可能用60迫擊炮轟擊這裏。
“蓬蓬”的迫擊炮彈出膛聲一次次敲擊著兩人的心髒,鄭尚武也記不得自己拉了幾次曾慶了。這位兄弟的臉上、掌心、後背全是汗水,是那種焦急的汗水。
他們不能說話,敵人也有可能在潛聽,盡管戰鬥中這種做法並不頂用。敵人也許就有人在頭頂的岩石上,那裏距離我軍前沿最少有400米的直線距離,一般武器難以打到。敵人甚至可能就靠在岩石上,些微的聲響就可能引起他們的警惕,暴露出兩人的位置。
鄭尚武找了一塊小石子,在地上寫了兩個字:反擊。又向高地上指了指。
曾慶會意了,緊張到發白的食指離開了衝鋒槍的扳機,讓擔心那槍走火的鄭尚武長長地輕噓了一口氣。真要這個時候暴露位置,張勇可能的犧牲就太不值得了!
旁觀戰爭是一個奇怪的處境,對軍人而言更是如此。敵我兩軍在交戰,手裏有武器的鄭尚武和曾慶卻不能扣動扳機,向麵前毫無防備的敵群射出仇恨的子彈。消滅敵人,首先要保存自己。他們可以隨時消滅麵前的越軍炮兵,可不能保證在消滅敵軍炮兵後,能夠安全回到高地。
時機,終於在難熬的兩個小時後來到。越軍的進攻一次次受挫,進攻者必須花費巨大的精力去對付依托既設陣地的防禦者,還要承受比防禦者更大的傷亡。因此,越軍的攻擊越來越無力,強弩之末的征兆越來越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