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明寶低應了一聲,心想誰還要有下一次?才不要。
除非你請我。
請我我也不來。
跪坐了半天的腿早就僵了,她一動彈,隻覺得一陣電流般的酸麻,從鼻腔裏逸出一小聲悶哼。
向斐然置若罔聞,隻是專注地看著那盆鐵線蕨,但唇角卻微微抬了抬。
手機震了一震,是方隨寧讓她找借口調虎離山。
商明寶:【怎麼調?】
方隨寧:【約他!
】
商明寶:【我?】
方隨寧沒聲兒了,表示此事已定,休要再議。
雖然很離譜,但商明寶自覺要為朋友兩肋插刀。
她硬著頭皮:“那個……”
方隨寧遠程支招:【什麼那個!
是斐然哥哥!
】
向斐然聽到她無比艱難的一聲“斐然哥哥”
後,半側過臉回眸:“什麼事?”
商明寶眼一閉牙一咬:“你有空嗎?
我想跟你出去走一走。”
向斐然端著銀色不鏽鋼水杯剛喝一口,冷不丁被嗆了一下。
很顯然,這是方隨寧調虎離山的壞招。
他轉過身,修長身體斜靠工作台,不露聲色地問:“現在?”
商明寶趕緊點頭:“現在。”
“怎麼不讓方隨寧陪你走?”
他明知故問,銀色水杯映襯著他的臉,有一股高智而冷淡的禁欲感。
商明寶:“……”
向斐然挑眉:“她不方便?”
商明寶絞盡腦汁:“她下午不舒服,在睡覺。”
好爛的借口,但她努力了。
向斐然又喝了一口水,狀似不為所動。
商明寶也不知道怎麼求人,隻好軟了語調:“要是你實在沒空的話……”
不知道是不是這招以退為進見了效,還是向斐然大發慈悲決定放過表妹,總而言之,他終於放下杯子站直身體:“有空,想去哪?”
這裏方圓十幾公裏獨有這一戶,散養的走地雞比人多,往哪一條道走出去都是人跡罕至的。
商明寶也不知道東南西北,隻是胡亂悶頭走著,那模樣像赴刑場。
她平時很靈光的,也活潑,不知道怎麼在他麵前成了小啞巴。
還是向斐然叫住她,抬腕看了眼時間:“你要幫方隨寧支開我的話,現在已經夠了。”
商明寶頓時有種東窗事發的無措:“你、你知道了?”
“怎麼,你以為你們兩個很高明?”
突然被拆穿,商明寶一時也有點難堪,臉上燒起溫度。
要是麵對自己哥哥,撒嬌打滾也就過了,可這是別人的哥哥。
陽光都未曾順利著色的少女的臉,被她自己的羞赧上了色。
向斐然移開目光,兩手揣進運動褲兜:“沒怪你。”
又將下巴往側揚了揚:“行了,回去了。”
“啊?才走了幾分鍾。”
商明寶非常下意識地說。
向斐然眉心蹙起,臉上是有些遲疑的半笑:“怎麼,你真想跟我走?”
陪一個離開家鄉的小姑娘散散心倒沒什麼,但他這周事情太多,堆積了很多文獻沒看,而且很困——路上來回四個小時,還要跟導師鬥智鬥勇,真的很傷腦細胞。
“改天吧。”
他想了想,口吻還算認真,“我現在得睡覺。”
他用這張臉這種語氣說這種話,是一種輕車熟路的敷衍,很犯規。
商明寶心裏想,他很擅長敷衍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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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隨寧躲過一劫的慶幸還沒高興上五分鍾,就被告知了向斐然早就看穿了一切。
灰溜溜地想去認罪時,被商明寶一把拉住:“別去,他現在在睡覺。”
方隨寧:“這你都知道?”
“他自己說的,說要補覺,就不陪我走了。”
方隨寧更狐疑:“他都連這都彙報給你?”
商明寶受不了她的措辭:“什麼彙報,明明是為了趕走我才說的。”
“他怎麼說的?”
商明寶一字不改:“說改天吧,他現在得睡覺。”
方隨寧:“他要約你。”
商明寶心跳一漏,本能否認道:“沒有。”
“不,你不了解他,”
方隨寧篤定解釋:“他既然說了改天,就一定會的。”
沒等商明寶有所反應,她一把抱住她:“等他約你的時候,你就狠狠拒絕!”
商明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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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點多晚餐時分,這幾天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某位終於肯現身。
有的人天生存在感變很強,雖然不說話,但所有人都在歡迎他,氣息鮮明地侵入這片空間。
向聯喬關切道:“你不是說,標本沒壓完前不來吃飯?”
那當然是之前為了避免跟商明寶碰上的托辭,現在既然烏龍已解,那就沒有躲著的必要了。
向斐然一手拉開餐椅,淡定回道:“餓了。”
坐在圓桌對麵的少女始終不說話,他眸光掃過,指節伸到方隨寧眼前,在桌麵叩了叩:“晚上穿裙子不冷?”
山裏晝夜溫差大,白天熱浪襲人穿短袖,晚上卻是容易凍感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