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在盤算著這些的時候,腳步根本就已經本能地順著雨棚往回走了。
等回過神來時,雨棚已走到了盡頭,「急診」兩字懸在眼前。
向斐然站在棚底,十分珍惜地抽完了最後一口軟雲後將煙蒂掐了,抬步往那幢熟悉的樓內走去。
到了病房門口,怕撞破小情侶卿卿我我的畫麵,他停下腳步,像是不經意地咳嗽了一聲。
商明寶像一隻狐獴,聽到風吹草動蹭一下就亮了眼睛豎了耳朵:“斐然哥哥?”
向斐然的身影果然出現在門口,視線不動聲色掃了一眼,看到裏麵沒人後頗感意外。
“他呢?”
他用人稱代詞問。
商明寶悶悶不樂地
說:“反正留著也沒什麼用,我就讓他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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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確實什麼都不會,又不知道她為什麼如此失落不耐,哄不明白,隻能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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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斐然思索一瞬,了然了。
早戀。
瞞著家裏人的早戀。
所以才要趁她大哥抵達之前先走為快。
向斐然拉開椅子坐下,擰開路上買的礦泉水遞給她:“方隨寧知道你病了,想請假過來,我讓她別添亂。”
“嗯。”
商明寶點點頭,表示理解:“她安心上課就好,反正我也已經好了。”
向斐然難得勾出一個笑:“這麼堅強?”
他有點像哄小孩。
商明寶不確定,但臉微微地發燙。
因為是平躺著的緣故,她疑心自己的心情已經被一覽無餘了,便將臉偏向另一邊。
她的一切反應向斐然都照單全收,她不說話,他便也跟著保持安靜,沉默而習慣性地打開穀歌學術。
直到聽到商明寶說想坐起來,他才放下手機,請護士過來確認各項指標。
得到首肯,他將床頭搖立起來,又過去幫商明寶起身,好坐得更舒服些。
調整枕頭時,感到商明寶的額頭輕輕地抵在了自己的胸膛上。
發香彌漫。
他沒說什麼,薄唇抿著,當作對此一無所知。
將枕頭在她腰後墊好後,他一手抻著床欄,問:“這樣舒服嗎?”
商明寶往後挨了挨,很輕地“嗯”
一聲。
她懷疑病房的空調已經很久沒加製冷劑了,否則她怎麼會覺得這麼熱,被黑發堆著的頸後冒出汗意。
“那個衣服和香水……”
等向斐然直回身後,她問。
“衣服我可以穿,香水送你了。”
那衣服很便宜,香水卻貴。
他一早就打算好了的。
商明寶:“香水是你身上一樣的嗎?”
向斐然冷不丁咳嗽了一聲,喉結咽了一下:“不是,是女香。”
商明寶“哦”
一聲,垂著臉玩袖子,心想大哥怎麼還沒來?又覺得大哥還是別這麼快來得好。
沉默間,植物大戰僵屍的鈴聲響起。
主唱剛睡醒,一邊等泡麵一邊腎虧氣虛地問:“係邊度?”
“醫院。”
“點解上醫院?結紮?”
“……”
“朋友病了。”
“你怎麼有這麼多朋友,斐哥,我不是你的世界第一好了嗎?”
主唱開始玩尬的。
向斐然一鍵打斷施法,把電話掛了。
“誰啊?”
商明寶好奇地問。
不知道,也許是有一點是試探的,她問:“女朋友?”
“病人。
男的。”
沒過多久,鈴聲又響。
主唱吃上泡麵了精神狀態也正常了,問出正經問題:“那你晚上怎麼說?”
他們今晚上有駐演,從九點半到十一點半。
向斐然估了把時間後,給出肯定答複:“我準時到。”
等他們聊完,商明寶問:“你朋友什麼病?”
“腦子有病。”
()商明寶不疑有他,同情地說:“那能治好嗎?()”
向斐然笑了笑,不逗她了:他不是真的有病,隻是容易發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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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明寶很明顯愣了一下,有些慌忙且尷尬地笑了一下,垂下視線:“哦,跟我不一樣。”
又自顧自笑起來:“咦,腦子不好的好像是我,聽不出玩笑話。”
她嘴角的扯動是牽強生澀的,向斐然便叫了她一聲:“商明寶。”
商明寶不笑了,抿住唇,雙眸明亮地、鎮定地望著他。
“剛剛醫生問我,你是不是室上速。”
“是。”
“為什麼不做手術?”
他已經搜索過,對這個病有了大概的了解。
室上速致死率不是沒有,但很低,案例也少,它給人帶來的更多是難受和未知,病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它就會突然襲來,也許是開車時,也許是慶祝某件事時,或者,與誰吵架時。
從某種程度來說,這有點像是反複發作的輕度中風。
發作時,有人覺得尚可忍受,躺一躺就好了,有人卻生不如死,往往要進一趟急救室;有人麻痹得手足呈雞爪蜷縮無法動彈,有人也可能隻是覺得氣喘心悸。
射頻消融手術是治療室上速的常規手術,微創,成功率也高。
雖然也有做了手術仍然病發的可能性,但大部分人都會選擇做。
商明寶絕不會是做不起手術的人,何況這個手術費用隻要兩三萬,且在醫保範圍內。
商明寶笑了笑:“在等呢。”
“等什麼?手術排期?”
“不是,在等我……長大一點。”
商明寶抬起輸葡萄糖液的手,比劃著:“導絲是從股靜脈進去的,我……發育不良,靜脈比小孩更細,也更迂曲。”
她仿佛在說著別人的事:“偷偷告訴你哦,就在兩年前,就算是世界上最細的導絲也不能進到我的股靜脈裏。”
醫生是曾經試圖過進行手術穿刺的,可是導絲難以前送,有生命危險。
“現在?”
商明寶綻開笑:“現在不是我長大了,是技術進步了,有了更細的口徑。”
這背後,是商家數千萬的投資和實驗室讚助。
隻是醫生仍然建議手術暫緩,等她再長一長,像草啊,擁有更清晰的脈絡,與更堅韌的梗。
商明寶並不習慣與人分享這些,向斐然是第一個,可是有關他是第一個的這件事,她不預備告訴他,否則很怪,給人莫名地添上寄托,是一件自私的事。
何況……他們是萍水相逢,浮萍之緣。
這個夏天隻有十五天。
病房門口,從香港乘直升機以最快速度趕到寧市的男人已經安靜站了很久。
他西裝革履,顯然是從公司的會議上匆忙抽身。
直到病房內內有關這話題的最後一句落下超過五秒後,他才決定走進去。
但虛掩的門在這時候從裏麵打開了,向斐然擰著門把,神情和腳步都微微地一頓。
他是從眼前這個男人身上,第一次直觀地感知到了商明寶究竟會是什麼高度的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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