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頑與石】 【章一】你好,我是段非(1 / 3)

下午三點,寬闊的學府路上行人寥落,作為東平市最著名的夜生活聚集地之一,學府路在東平市可謂是大名鼎鼎,這條被東平師大、東平音樂學院、東平工商學院、東平建設大學等大大小小十餘所高等院校環繞包圍短街,特殊的地理位置成就了此地更勝於市區的別樣繁華。夜色中的燈火琉璃,以及遊弋於燈火中各色窈窕身影搖曳的迷離,就是這裏興盛繁華的保證。

時間尚早,沉寂了一個白天的學府路正處於將醒未醒的蒙昧狀態中,寥寥無幾的行人中,王正義高壯的身形就格外的顯眼。滿腹心事,愁眉不展的拐進學府路專用停車場,停好那輛灰頭灰腦的切諾基,踟躕挪下座位,又踟躕的下車走出老遠,王正義才驀然停下腳步,半轉著身問旁邊一個身形黑瘦的漢子:“軍子,要不咱再想想辦法?劉主任說幫著問問,應該,差不多,就這兩天就該有回信了吧……”

他這話說得毫無底氣,就跟營養不良早產的軟皮蛋一樣,糯糯一坨讓人膩歪,叫軍子黑紅黑紅的臉膛滿是無奈。

軍子歎著氣道:“老板,別扯了,一個月前邊局長就是這麼說的,三個月前鄧書記也是這麼說的,半年前柳市長不也說……唉,他們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吧嗒吧嗒的啥話都敢說,可最終不還是吃幹抹淨屁都不頂一個?他們等得靠的,咱們可等不得了,老板您心善,寧可借錢也不欠大夥兒的工資,大家都領情,可眼看這年都過了好久了,不說剩下的工資,手裏沒錢隊裏幾十號人就都隻能跟家窩著,再沒個章程,眼瞅著人心就要散了……”

王老板齜牙咧嘴的噝聲倒了口涼氣,沉默著,踟躕著,卻終於抬腿繼續向前走去。

王正義今年四十六,是東平一家小建築公司的老板,手下有一支三十來號人馬的小工程隊,主要業務是承接東平周邊一些民房建築的小工程,一年到頭除去開支能剩個五七八萬的利潤,雖然不足以讓老王躋身東平富人行列,但是也勉強挨上了偽資產階級一族的邊兒,在隊列掛尾。一直以來對這種撐不著也餓不死的狀態,老王雖然也不甚滿意,但對於一直沒什麼雄心壯誌,既不善鑽營又無甚門路的老王來說,小富即安也算得上是一種理想狀態了,不過一個偶然的機會,讓老王蟄伏已久的雄心忽然就蠢蠢欲動起來。

去年年初,在一位偶然認識的“貴人”的牽線搭橋之下,老王的小工程隊搖身一變成了正力工程公司,得以成為東平新市政中心的承包商之一,雖然僅僅是上不得台麵的四包,但是對於一直在郊區農村刨食的遊擊隊土八路來說,變身正規軍卻也是難得的機遇。

老王的人生信條是:沒有機會,樂天知命不求不要;有了機會,也要拚搏進取不等不靠。

為了把握這次機遇實現事業的“飛越”,老王這一年時間裏,可算是舍了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家長裏短兒女情長,幾乎是吃喝拉撒都在工地上,不但工藝上精益求精,還在工程中把全部家底都墊了進去。

於是理所當然的,當工程結束,領導們視察發言剪彩大功告成之後,論功行賞--分蛋糕的時候,老王卻發現沒自個兒啥事兒了。上級承包商人去樓空,辦公室變成了售樓中心,當初的貴人也無影無蹤,找到市政府和大承包商,兩邊兒都說合同執行完畢,老王那塊不在他們合同保護之內,要老王該找誰找誰去。

騰飛夢滅,但生活還得繼續。

老王東挪西借的湊了點錢把工人的人工結了,就苦哈哈的開始滿世界的找人要錢。

這時候有人指點了:其實吧,那些二包三包,都是從政府和總承建商內部扯出來的線頭,專門就是坑那些小工程隊的,不過通常情況下都不會做得太絕,一般就算賺不到大錢,也少有賠錢的,政府工程--大家樂嘛!話說,人家那麼大的工程,實在不差那外圍千把百萬的,所以說,不是所有的小包都要不到錢,關鍵是--你得有門路!

老王一番打問,果然如此,別人多多少少的都要回了不少,大部分都能保本甚至還能有點兒餘頭在手,就他老哥兒一個被人吃了個溜幹水淨的,連棺材本都搭進去了,這特殊待遇總有特殊理由,幹了一年也沒進了二包大拿法眼的偽正規軍,之所以享受了這種超規格待遇,歸根究底,所有問題都出在那個失蹤的“貴人”身上了。

輾轉找到了三包,人說我躲你幹什麼,是你自個兒找不著。王老板無語。

三包又說了,我不差你那仨瓜倆棗的,找到那個中間人,就按合同給錢,該多少是多少,絕對一分不少,找不到人,那就一個子兒也別想。誰讓老王實誠當初為了感謝貴人,硬是在公司給掛了個經理名頭呢?

老王這才知道,那個“貴人”不但坑了老王,還坑了三包一道,相對三包兩千萬的損失,老王那小兩百萬也不過是個零頭而已,不過人家損失兩千萬不過是小腿抽筋,還達不到傷筋動骨的程度,可這小兩百萬卻是老王的全部身家。

老王的錢,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其實上家也不太在意,不過就因為那貴人在公司掛著經理的名頭,上家覺著也許能從老王這找到什麼線索,雖然知道希望不大,不過是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念頭,一直拖著抻著就是不給錢,關鍵是老王不認識什麼能人,否則也不至於被人吃得這麼狠,話說這年頭,這種程度的老實人也是極品了,可惜眼下這世道晁蓋沒有遍地宋江,不吃你吃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