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交織的斜麵,
反方向兩個點,
我的目光不經意將你牽扯,
從此,
你的背影,
纏綿了我整個雨季。
我常常想,如果時光能倒帶,回到那一天,那個相識的原點,慢一步,隻慢一步,我的最初,又會怎樣塗抹?
那天早晨,我原本可以慢一步的。媽媽追在我身後喊:“願願,拿傘!下雨哩!”
我裝作沒聽見,背著包就往電梯跑去!我最討厭拿傘,每次帶傘到學校,一會兒工夫老天必定出太陽。生活就是愛和你開這樣的玩笑。
“等等,勞駕!”
我大叫著衝向即將關閉的電梯門,錯過了這趟又得等上好久。
一隻大手擋住了大門,我跳進去不好意思地衝大家笑笑。
抬眼一看,那個擋住電梯門的是一個高高大大的男孩,古銅色的肌膚,挺直的鼻翼。比一米六五的我還整整高出一個腦袋有多。
哇!好帥!
我在心裏暗暗驚歎。喜歡帥哥是我這個年齡必然的特質,無可厚非,兩個字:養眼。
“謝謝你哦。”我頷首衝他笑笑。
“不用。”他搖搖頭。
我再次心跳加速,這聲音略帶磁性,間雜著夜的氣息,晃過我的耳際,如此熟悉,多少次在我似睡非睡似夢非夢的情境下飄忽,如今這麼清晰地出現在白日裏。我竟有些微微的眩暈。
在離他10公分的距離裏,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香味。我仔細地嗅了嗅,是動感清新的BOSS男士香水。因為我的KIKI表姐開化妝品店,我有空會幫她做推銷,這款香水我很熟悉,這說明他很喜歡運動。
或許是熟悉的香水味稍稍洗滌了我的頭腦,我裝作不在意地抬起頭,偷偷打量著他,他直視著前方,額前的頭發濕濕的,剛毅的下巴,胡茬剃得很幹淨。白色的體恤,軍綠色的外套,卡其色的休閑褲,動感男裝,動感香水,古銅色的肌膚,典型的動感男生。
要命的帥,更要命的是正是我喜歡的那種帥。
我的頭腦已經完全清醒,甚至像花癡一樣竊喜,搬進這座電梯公寓也一年有多,怎麼從來沒有碰到過這個男孩?他二十五,二十?工作還是念書?
想著想著,電梯已經到了底樓。
這該死的電梯,平時走走停停,要命的慢!今天卻一路暢快!真是故意和我作對!
和他一同走出大廈,他走左邊,我走右邊,幾步以後,我回頭,看著他的背影漸漸遠去……
突然,他也回頭,衝我淡淡一笑,我再度恍然,張開嘴巴想和他打招呼,一顆冰涼的雨珠跌入我微翕的嘴中,我一怔,一切隻是我的臆想。夏雨交織著腳步匆匆的行人,而他,早已消逝在了雨中。
“姑娘,想知道自己的命運嗎?”
一個老太太出現在我的身邊,穿藍色衫子,寬寬的臉,細長的眼。頭發盤成髻。手裏拿著一個瓷碗,瓷碗上畫著怪異的花紋,像漩渦般一圈又一圈。
是個要錢的老太,若是平時,我早打發她離開,但是今天的我,心情格外的好,我甚至不知羞地說:“我想知道我的感情運。”
老太仔細端詳我的臉,微眯的眼睛像是在沉思,片刻,她歎息著搖頭:“姑娘,你最近別靠近水,否則你將擺脫不掉感情的難。”
“瞎說,夏天的雨說來就來,怎麼躲得過?”
我將一圓硬幣“蹦”扔進她的瓷碗中,大踏步離開。
“了了,今天早晨我碰到了我的夢中情人。”
“是嗎?在哪裏?”
“就在我家大廈裏,電梯上,一切就像電影中的相遇,他為我擋住電梯門,然後,然後我就看到了他。”
我說這話的時候眼神裏肯定煥發著光彩,那麼奪目,連我自己也感覺到了空氣中燃燒的溫度。
了了是那種很淡定的女生,什麼事在她看來都不會驚奇也無須訝異。
此時她一邊聽我花枝亂顫地訴說,一邊做著課堂筆記。
“甘願,你來說說文藝語體有幾種類型?”
“甘願——”
了了碰碰我的胳膊,我倏地起身,在齊老師的目光中恍惚而立。我今天已不知是幾次這樣的恍惚,仿佛意識抽離身體之外,做什麼,想什麼,都不是身體能夠駕馭的。
“文藝語體有幾種類型?”齊老師再次重複。
這節課是要命的現代漢語,全是枯燥的語言知識。我總以為我們學播音主持專業的學生隻要會說標準的普通話有一定的應變能力和全麵的藝術才能不就OK了嗎?為什麼非要去探求這些理論呢?多餘!
“散文體,韻文體和戲劇體。”了了在旁邊小聲嘀咕。
“陳了了。”齊老師瞪了了了一眼。
“我不知道。”我索性有個性地回答。
“不知道就好好聽講,傳媒發展到今天的地步,主持人隊伍的素質很關鍵,不要以為自己會說普通話行了,沒有很強的文化底蘊是會隨時被淘汰的!”
齊老師以前在電台播音,她對自己的工作一絲不苟,我看見過她的講義,上麵的每一句話都有拚音,特別是前後鼻韻還專門用紅筆表示出來。
其實齊老師的話不無道理,我為自己剛才的行為感到羞愧。
我最崇拜的主持人是台灣的吳宗憲,雖然老師們說他無厘頭搞笑,但是他知識麵很廣,而且事業也經過了很多波折,主持人隻要讓大眾喜歡,他就是最棒的,不管采取什麼方式。
我固執地堅持著我的堅持,我是個很平凡的女生,成績平平,沒什麼突出的優點,如果非得找一個的話,就是固執,如果你說固執不算優點,那麼就改為堅持吧。在我很小很小的時候,兩歲還是三歲,我要吃巧克力味的棒棒糖,可是我老爸跑遍全市的商場也沒給我買到巧克力味的。於是老爸一種味道買了幾支,但是最後我一支也沒吃。我的理由是我要的是巧克力,其他都不好吃。老爸說你沒嚐過怎麼就說不好吃呢?我搖搖頭,死活不嚐。從那時起,我的骨子裏就透著固執的堅持。說得難聽點是執拗,說得好聽些是執著。
我也許不能像吳宗憲那樣成為獨步江湖,橫掃兩岸三地及星馬的綜藝天人,但我希望能成為大家最喜歡的女主持人。
為著這個目標,我高中畢業後進入了藝術學校的主持播音專業,開始了我的人生夢想。
了了最崇拜的是鳳凰衛視的陳魯豫,她說魯豫將女子的感性、理性和知性融彙一體,讓人感覺淡然之中迸發的女子力量。
了了的話很深奧,我不太懂。不過我真的喜歡和她在一起,就像和一泓清泉相伴,無比舒暢與愜意。
“了了,了了,你說我還能遇見他嗎?”
我纏住了了,想得到一個答案,其實我不過是想多一個人堅定自己的希望。
“他現在還隻是你的夢中情人,如果他是你的真命天子,總會再出現的,不要刻意。”
瞧!這就是陳了了,萬事皆有定數,簡直不像十七歲的姑娘。
我的夢境突然變得幹幹淨淨,什麼聲音也沒有。一片純澈的藍天,白雲閑散地飄蕩。不知不覺藍天幻化成偌大的海,我深深地遊下去,伸展著胳膊往下沉,越沉入海底,越溫暖,越溫暖,越誘人。皮膚變得亮晶晶,像一粒透明的水珠,我已看不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