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吃冰淇淋。”我說。
“好啊,冬天吃冰淇淋會更暖和。”蘇瞳一點沒反對。
“會嗎?”
“你不知道負負得正嗎?”
我笑了。
冰淇淋冒著白煙,吃進肚子裏,身體像冰窖一樣咯滋咯滋。我們誇張地笑著,雨傘在雨中東倒西歪。
“糟糕!給了了的護膚品我忘在買冰淇淋那裏了!”
笑完吃完,我才發現自己兩手空空。
“你這個小糊塗蟲,沒關係,我折回去給你拿。”
“我也去。”
“你就別去了,天怪冷的,我一個人也快些,你在這裏等我。”
蘇瞳讓我待在一座大樓下,他戴上棉夾克的帽子瞬間消失在雨霧裏。
蘇瞳剛走,我就後悔了,我應該和他一起去的。我為什麼不和他一起去?我已經怕極了這個“等”字。怕這一等又等成兩個世界。
我焦躁著徘徊,想追上蘇瞳,又怕和他錯過;留在原地,卻又心亂如麻。
這煩人的雨愈下愈大,傾瀉的水柱將大地潑得亂七八糟。我看看時間,其實蘇瞳才走十分鍾,我怎麼覺得仿似過了半個世紀。我聽見自己的心跳極快,恐慌的感覺更加濃烈。
他不會就這樣又消失在我的生命中,不留一點痕跡吧?他不會再讓我再長大一次吧?
不!我不能再等,我要衝進這藩籬的大雨!
我開始奔跑,朝著他離去的方向奔跑,突然,眼前一亮,蘇瞳的灰色夾克終於出現在朦朧的遠處,他像一顆定心針,順著我的胸膛直直地插了下去。
“蘇瞳!”不管周圍有沒有人,不管別人怎麼看,我撲到他的身上大叫:“不要再對我說‘等’字,不要。”
“傻丫頭,別這樣多愁善感!你的傘呢?”
天,我的傘,原諒我雙手空空,早已不記得它了。
蘇瞳立刻摘下夾克的帽子,戴在我的頭上。雙手在我下巴處係緊帶子。
“真像我可愛的小白兔。”他捏捏我的鼻子。而他的頭發瞬間全濕了,冰冷的水珠跌落在我的脖頸,劃出沁人的軌跡。他掀開夾克看了看那個精致的紙袋:“放心,沒打濕。”
我忍不住嚶嚶地哭泣,我發現自己越來越愛流淚,其實我不喜歡這樣過於脆弱的自己。蘇瞳將我攬在他的胸前,輕拂著我的脊背,沉默無言,任我哭泣。雨聲,喧嘩聲,腳步聲,汽車劃過的水浪聲……通通隱去。整個世界隻剩下他的心跳和我的眼淚。
“好了嗎?小白兔。”良久,蘇瞳將我輕輕攬開,從兜裏摸出一枝棒棒糖在我眼前轉動:“是巧克力味的,不許再哭了,再哭我就不給你吃了。”
我跳起來搶過棒棒糖,紅著雙眼微笑。
我倆都濕透了,回到蘇瞳的橘色小屋,我換上他的長長襯衣,躺在長椅上。蘇瞳的指尖溫柔的按著我的頭皮,暖暖的水順著發絲往下淌,他的十指在我的黑發裏自由穿梭。
“你經常給女生洗頭嗎?這麼專業?”
“除了給我媽,你是第一個。”
“真的?”
“信不信隨你。”
“你說什麼我都信。”
“對我這麼盲從?”
“盲目加盲從,已經無藥可救,我也不想救了。”
我閉上眼睛,如果時光能夠就此打住,凝固這一刻的幸福,我真要感謝上蒼。
“甘願,為什麼?”
蘇瞳的手指突然在我的發絲中停駐:“為什麼從不問我的背景,不問我的過去,不問我的離開,不問我的回來?為什麼你什麼也不問。”
“這些都不重要,我喜歡的隻是你這個人。再說問題多的女生不可愛哦?”
我睜開眼,仰視著蘇瞳倒立的臉龐。他湖水藍的眼睛凝視著我,嘩嘩的水聲中,我整個人就徹底地軟了下來,像裹在絮薄的雲層裏,蕩漾著,失去了重量。
這段時間,和老爸負著氣,誰也不理誰。老媽在中間如坐針氈,這也不是,那也不妥。其實我並不恨老爸,我知道站在他的角度是為了我好,但是愛情怎麼能妥協呢?如果愛情與親情能站在一條直線上那該多好啊!
很久沒到酷啦吧來了,推開厚重的木門,熟悉的風鈴聲清脆地響起。
“甘願姐?”小Q招呼我。
“布丁呢?”
“老大走了,你不知道嗎?”
“走了?”
“是啊,昨天的飛機,到廣州去集訓半個月,然後參加決賽。”
該死的布丁,跩什麼跩?走之前也不告訴我一聲。
小Q給我端來一杯白水,嘻嘻傻笑:“我老大吩咐過了,你來療傷隻給你供應白水,不好意思,甘願姐。”
“療什麼傷?你老大太損了。”
我坐下來給布丁發短消息:死布丁,走也不告訴我一聲?是否驕傲了一些?
他很快就回了,有些夾槍帶棒:
不想打擾你的甜蜜,你甜蜜你的愛情,我甜蜜我的事業。
安了啦,知道你現在是了不起的調酒師。
你在酷啦吧嗎?小Q有沒有照我的吩咐做?
放心好了,你徒弟聽話著了,一杯白水就把我打發了。你回來一定要給我帶廣東特產缽仔糕哦!
看吧,記得就帶。
好了,祝你比賽順利,拿個大獎杯回來!
是的,你在輕輕地喚我,浪花一個個,你順著它們的方向湧向我,我不敢睜眼,怕一睜開,你又會消逝不見。我同樣也不敢沉睡,怕你來到我的身邊,我卻無法觸碰。於是,我隻有一動不動,像座透明的雕像,等待你的靠近。
黑暗來臨之前,你覆蓋住我,吞噬了我,在你麵前,我是如此渺小,在你體內,我已失去自我。
寒假來了,了了邀請我去北京,剛好蘇瞳現在的工作要去新疆出差。
“要我陪你一起去嗎?”我問他。
“不用了,這次和老板一起,你去了也不太方便,我辦完事很快就回來,你等——”
我一把捂住他的嘴:“說過不再提這個字。”
他笑了,習慣性地捏我的鼻子:“傻丫頭,還是個長不大的小女孩!”
於是我決定去北京看了了,爸爸倒沒說什麼,因為在我的朋友中,他最欣賞陳了了。他不止一次提到希望我像了了一樣做一個獨立,堅強又才情兼備的女孩子。
“在台裏的節目怎麼辦?”
“我每周隻有一次特約節目,我給伍導說好了,他這周找人替我。”
“那就好,自己出去當心點。”
老爸對我的態度溫和了許多。我有些驚異他的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