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蒼白毫無血色的麵孔,看不出年齡,滿臉淚跡,臉頰瘦削,雙目赤紅,背上垂著長長的黑發,一件長長的白衣,分不清究竟是衣服、被單、或者從墳墓中爬出來時穿的裹屍布。
她長長的指甲將擋在眼前的長發撥開兩邊,白煞煞的臉漸漸的向旖菡靠近,就像傳說中的吸血鬼靠近人吸食鮮血一般,旖菡感覺自己全身的血都冰冷了,她想要大喊,卻被她那赤紅的雙眼中流露出來的溫柔神色製止了。
“你究竟是誰?”旖菡顫抖著問道,感覺到她呼出的溫熱的氣息,心中更安定了一些,但還是輕輕的退後一步。
“我是誰?嗬嗬,我也想知道我是誰。”白衣女子卻突然停止動作,神經質的喃喃自語道,她的聲音幹啞,滿懷悲愴,說到最後,竟帶了哭腔。
旖菡心底發寒,一時不知自己是該轉身逃跑還是繼續呆在這裏。
白衣女子看出了她的恐懼,嘴角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淒慘笑容:“你不用害怕,我不會傷害你的。”她說著,無力的蹲坐在薔薇花架下。
“我不知道,為什麼會成了這樣,我是那麼的喜歡他,為了他,我不惜親手殺了我的親姐姐,隻是為了能夠嫁給他……”她說起這些,似乎隻是在說著最不起眼的往事,卻令旖菡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白衣女子卻還是繼續說下去:“然而,就算嫁給他又怎樣,他從來沒有正眼瞧過我……同意這門婚事,完全是為了他的母親,他的心中,從來沒有過我……我為她所做的一切,不過隻是一個笑話而已。而我,為了他,竟然做了那麼多的蠢事,最後又怎樣呢,還不是落到今天這個地步……我也是罪有應得——你說,這是不是報應啊?”
旖菡蹲在她對麵,聽著她絮絮叨叨的語無倫次,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看她轉頭盯著自己,淚流滿麵,充血的雙眼盛滿柔弱和無助,同情取代了恐懼,旖菡忍不住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她的長發,輕聲說著自己也知道毫無意義的話:
“我不知道什麼報應不報應,隻是,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想多了也於事無補,不如做些有意義的事,可是你說的那個他是誰呢?他又是怎樣對你的?”
“他是誰?嗬嗬,他是誰?他是怎樣對我的?”她嗬嗬的笑起來,低沉的笑聲壓抑悲傷,在這樣的夜晚,帶了寒意,旖菡緊了緊身上的衣服,正要開口繼續問,卻突然感覺身後異常,一道被燈光拉長的身影,正從背後慢慢走近,白衣女子驚訝的抬起頭,看向來人,滿臉驚駭:“是你?”
旖菡忍不住回頭,卻突然感覺到後頸一涼,接著,一股濃鬱的香味撲鼻而來,她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覺,一頭栽倒在地。
在失去意識最後一刻,她似乎看到青色衣角在眼前一閃而過。
“姑娘!”旖菡突然從深深的睡眠中驚醒,大喊一聲,猛的一下子坐了起來。
“小姐,小姐,你沒事吧。”她的動作驚嚇到了旁邊一人,立即上前握住她的手,緊張的問道。
陽光正從窗外射進來,房間內暖烘烘的,旖菡有些愣怔,轉眼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在一個陌生的房間內,白的牆、白的床、床上白的被子,周圍的一切都是白花花的,白的令人心慌,她轉頭,看到旁邊肖媽一臉的緊張,心中稍稍定了一些,不由得抓住肖媽的手,急急的問道:“肖媽,那位姑娘呢?”
肖媽一臉不解:“小姐,什麼姑娘?——你剛醒,還是先喝杯水吧。”說著遞過來一杯水。
旖菡接過來,喝了兩口,頭腦清醒了一些,轉頭再次打量了一眼陌生的周圍:“肖媽,我這是在哪裏?”
“小姐,這是在咱們琢玉軒的診所……”
“診所?”旖菡覺得這個名字似乎在哪裏見過,可是並不熟悉。
肖媽感覺解釋:“就是專門看病的地方,玉真老師專門建的一個小院子,生病的人都來這裏看診,不用再專門去外麵請大夫。你也知道,玉真老師雖然是咱們琢玉軒的詩詞老師,但她又精通醫術,一般的病症都難不倒她。”
“原來是這樣,”旖菡點點頭,接著又問道:“那我怎麼會在這裏?”
“昨天你暈倒在淑雅居門口,被人發現便送到這裏來了。”
“什麼,我昏倒在淑雅居門口?”旖菡不解,仔細想想昨晚的事,頭卻有些昏沉,昨晚發生的一切,像是做夢、又像是真的,令她一時也有些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