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柔綿工作一天回到了家,仰躺在床上的她,思緒再度不可抑製地回到了兩個月前楊淳勉和她分手的那日。
當牛柔綿失魂落魄地返回白少爺公寓,在樓下巧遇林舞清,林舞清見到牛柔綿的第一眼,就直覺感得她就是白少爺深愛的那個女人,於是向牛柔綿徑直走來。“請問,你是不是禮基的高中同學牛柔綿?”
“請問您是?”
“我能冒昧地占用你些時間嗎?”牛柔綿點了點頭。
兩人來到一家咖啡廳,林舞清自然地抽出一根香煙,隨即想起什麼,說道:“對不起,我忘了你不喜歡別人抽煙。”於是又將煙放回了煙盒。
“你是怎麼知道的?”牛柔綿沒想到這位陌生女人竟對她如此了解。
“我是禮基上海分公司的副經理,兩年來我一直在他的身旁,也可以這麼說,如果你再晚出現半年,也許我就是他的妻子了。就在他得知你歸國消息的那天,他突然戒了幾年都無法戒掉的煙,隻因你不喜歡別人抽煙。”林舞清頓了下,繼續說道:“這次禮基讓我從上海飛到北京,和他商量將上海公司轉到其他城市的事情,隻是因為你曾無意提及不喜歡在上海長期居住。”
“禮基的心被你束縛得根本無法動彈,有時我真有想殺了你的衝動,不是為了讓我和禮基在一起,而是為了解放他被你禁錮的心靈。你是個幸福的女人,可是這令我嫉妒得想要殺死你的幸福,你卻根本不懂得珍惜,不懂得它的價值。”林舞清的表情讓牛柔綿聯想起白少爺平安夜暴打楊淳勉之前的表情,牛柔綿說不出一句話。
“禮基了解你的一切,應該說,隻要是關於你的,他就想要去了解,將它深深記在心中。可是你又了解他多少呢?”林舞清說到這裏,表情已不是最初的平靜,略微有些激動,禮貌地問:“能允許我抽根煙嗎?”
“請便。”
林舞清點燃一根香煙,深吸了一口,隨後逐漸放鬆了下來,繼續說道:“你一定以為禮基和你一樣喜歡打牌吧,其實禮基最討厭打牌,而隻因為你父親和你喜歡打牌,所以他曾努力使自己的打牌技巧精湛。為博你一笑而做出這樣愚蠢的事情,有時我都覺得他可笑。”
“你又知道禮基為什麼參軍嗎?隻為你那句你喜歡軍人。而他到軍營的第一件事,就是為你做那條項鏈,因為軍隊裏有個不成文的習俗,就是為愛人用子彈做的項鏈,象征著堅固永不變心的感情。”林舞清向煙缸裏彈了下煙灰,看到牛柔綿頸上的那條鎖心袋,意味深長地說:“那充滿他在軍隊中對你兩年日夜思念的用子彈一點點磨製而成的項鏈,恐怕你隻戴過一次吧,或者說是你一次也沒有戴過?你又知道我每日看著他戴著那條項鏈,心中的嫉妒又是多麼的難以形容呢?”
“我知道此次禮基叫我從上海趕來,一定是你和男朋友的感情出現了問題。聖誕前幾日,我見他因你而痛苦憔悴,我真的很恨你。而見他最後掙紮之下,即便你有男朋友,還是要趕回北京見你,你知道我又是多恨愛他的自己嗎?”林舞清將煙掐滅。
“如果你隻是寂寞請不要投入他的懷抱,如果你隻是感動,也請你不要接受禮基,感動不是愛情。我無法忍受你這樣的感情卻得到他那樣的感情,這樣會讓我覺得自己和禮基是個徹頭徹尾的傻瓜。如果你不能全心全意地愛他,不能回報他同等的感情,請你離開他,請你從他的生活中消失吧。你不消失,他永遠也無法解脫,心永遠也無法獲得自由,也永遠不會再愛上其他人。而我隻有見到禮基得到真正值得他的幸福,恐怕我才能放手,否則我們將陷入這個旋渦中,誰也掙脫不掉。我知道我如此要求很冒昧,但請你慎重考慮我說的話。”林舞清說完,起身離去。
牛柔綿獨坐在咖啡廳,陷入長久的思考,直到饑餓感將她喚回。快到白少爺公寓時,牛柔綿遠遠地就見白少爺焦急地迎了上來,將牛柔綿扶進屋。白少爺見牛柔綿不發一言,沉默良久,終於問道:“見到淳勉了?”
“哦,是!他說要和餘姿絳結婚了。”牛柔綿見白少爺緊捏著椅背,氣得全身發抖,於是拉住白少爺,“你不必為我難過,我也沒你想象的那麼傷心,我很好。娶不到我,是他的損失,應該他傷心才是。”牛柔綿臉上扯出一絲笑容。
“柔綿,你不用瞞我,在我麵前你沒必要掩飾你的感情。如果你想哭,今天就在我的懷裏哭個痛快,明天起,我不想再看到你為楊淳勉流一滴眼淚。”白少爺將牛柔綿輕摟入懷。牛柔綿將頭依在白少爺的胸前,輕問:“白少爺,你有多愛我?”
“比你想象的還要愛你。”
“那當年我要出國的時候,你怎麼不攔我?不向我表白?你沒想過,也許我會為你而留下嗎?”
“你曾對我說,如果你愛她,就讓她自由,如果她有天回來了,她就是你的,如果她沒有,那她就從來不曾是你的。你回來了,可是我卻來晚了。所以,不是你的錯,是我的錯。”白少爺不自覺地收緊雙臂。
“白少爺,如果有天我不見了,你會找我嗎?”
“會!”
“那你會一直找,找我一輩子嗎?”
“一定會!”白少爺深深地望進牛柔綿的眸底,“可你忍心讓我就這麼苦尋你一輩子而不願見我嗎?”牛柔綿心中一澀,原來追求一個所愛的人和拒絕一個自己不愛的人,都同樣是一件讓人心力交瘁的事。“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即使我的心屬於別人,你還是對我這麼好。白少爺,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你說。”
“如果有天我不見了,請不要找我。給我時間,如果一年內,我在你麵前出現,那說明我覺得有資格愛你了。又或者我們在某個場合巧遇,那說明今生我們緣分未盡,我會用我最美麗的笑容迎接你的愛情。如果一年後,我沒有出現,請你……請你把我忘了吧,也永不要再找我!”
“柔綿,你能體會我的痛苦嗎?即使你在我懷中,你的心仍屬於另一個人的痛苦,而此時你又讓我從一種痛苦走向另外一種痛苦。那種你將從我生活中再次消失而我卻無力阻止的痛苦!”白少爺的聲音異常低沉,心情突兀的沉重。半晌過後,白少爺艱難地點了點頭,堅決地說:“好!我們再相遇時,你或者讓我一生都擁有著你,或者我們永生再不見麵!”
轉日,牛柔綿給楊淳勉寫了一封信,然後帶著那唯一的相片,隻身一人回到了父母的身邊。一個星期後,奔赴廣州工作。
牛柔綿搖了搖頭,回過神來。想到明日將要由她向客戶展示他們公司新激光產品的幻燈片,於是整理了下思緒,再次演練講解內容,這是她第一次重要的工作,她一定要成功。一直練習到深夜,牛柔綿才安心地睡下。
一覺竟睡過頭了,牛柔綿匆忙起來趕去公司,心中焦急不堪,但還是遲到了十幾分鍾,老總和客戶都已在會議室等候了。牛柔綿深吸了口氣,鎮定地走進會議室,按例向在座各位問好致意,誰想到當看向客戶時,牛柔綿竟看到他!
楊淳勉!
牛柔綿登時呆住,而楊淳勉也激動地從座位上站起來。牛柔綿暗自掐了自己一下,隨即得體地向楊淳勉問好,然後若無其事地開始講解演示幻燈片。老總聽到牛柔綿的聲音微有顫抖,以為她有些緊張。在演示過程中,楊淳勉目不轉睛地盯著牛柔綿,而對產品介紹已是心不在焉,可直到演示完畢,牛柔綿卻再沒有望向他一眼。
演示結束,牛柔綿解答疑問。楊淳勉本想提問的,可是剛才一直專注於牛柔綿,而對演示內容幾乎完全沒聽進去,此時也是無問題好提。牛柔綿公司的老總詢問楊淳勉對產品是否滿意,楊淳勉隻得含糊其詞地說他會回去好好研究的。離開會議室後,楊淳勉激動的心情仍是無法平複,一把拉住牛柔綿。牛柔綿瞥眼看到楊淳勉脖子上竟然帶著當初她送的粉紅貝殼項鏈,微微一征,隨即輕輕甩開楊淳勉的手,應酬說道:“楊先生,您對我們公司的產品還有其他疑問嗎?”
“柔綿,我有話要同你說。”
“如果是公事的話,請現在便說,如果是私事的話,我並沒興趣。此外,請您注意對我的稱呼。”見楊淳勉欲言又止,一副痛絕的神情,牛柔綿冷漠說道:“現在是我的工作時間,如果您沒事了,我就去工作了。”說完,轉身而去。
楊淳勉看到牛柔綿對他如此冷淡,心中冷了半截,隨後被牛柔綿的老總約出去一同吃飯。席間,楊淳勉總是問起牛柔綿到公司的情況,甚至更私人的問題,引得牛柔綿的老總對楊淳勉的印象極為不好,但出於合作關係,也不便開口指責。
牛柔綿下班剛出公司,就被等候在門口的楊淳勉攔住,楊淳勉懇誠地說:“柔綿,現在是下班時間了,我想和你談談私事。”
“我要說的早在兩個月前都說了,如果你就是來和我說,你不幸福,你後悔了,想和我再在一起,我想你會激怒我的,而激怒我的結果,可能是你無法想象的,因為那種憤怒絕對不同於以往。而如果你現在很幸福,我想我們更沒有什麼可以私下而談的了。楊先生,我老公在家餓了一天等我回家做飯給他吃呢,我要走了。”
“老公?”楊淳勉乍聽之下,竟失去了理智,當街從背後猛抱住牛柔綿,激動地說:“怎麼可能?!不行!”下一秒,他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失去重心,被牛柔綿一個過肩摔重重地摔到地上,楊淳勉吃驚地問:“你學空手道了?”牛柔綿俯視著地上的楊淳勉,打磨打磨手,酷酷地說:“是柔道。楊先生,我一個單身女人要學會如何保護自己,現在的男人不可靠啊。而且如果再有男人無恥地拋棄我,我就不會無奈到隻能扇他耳光了。再敢拋棄我,我打得他滿地找牙!”牛柔綿恨恨地說完,揚長而去。
楊淳勉腰酸背痛地回到旅館,想到牛柔綿提起她的老公,恍若回到兩個月前他失去牛柔綿時的那種空前痛苦。此時他該怎麼辦?
轉日,牛柔綿去上班,在公司門口再遇楊淳勉,看得她一個頭大。楊淳勉遠遠見到牛柔綿便大步迎上前,認真說道:“柔綿,我要見你老公!”
“你見他幹什麼,他和你沒共同語言。”牛柔綿沒有停下腳步,走向公司。楊淳勉走在牛柔綿身側,邊走邊說:“你不讓我解釋,不讓我見你老公,我就天天來見你,直到你肯坐下來和我談為止,否則我不死心。”牛柔綿橫眉冷目地偏過頭,“我說楊淳勉,兩個月不見,優點不見你長,倒添了個無賴的毛病了!”牛柔綿神情一轉,沉聲說:“我說過,我不需要你的解釋。我們相愛,就是一項約定。而我和你的約定已於那日解除了。”說完,牛柔綿走進公司。
牛柔綿下班時,生怕楊淳勉在公司外找她,索性拉上幾位同事,一起吃飯。楊淳勉見有其他人在,於是隻能跟在他們身後一同到了一家餐廳。飯店雖小,但是人卻很多。牛柔綿幾人找了一張桌子坐下,楊淳勉也跟著進了飯店。楊淳勉剛坐下,就見牛柔綿向他走來,他激動地望著牛柔綿。牛柔綿走到他身邊,指了指他身邊的椅子,“楊先生,這個位置有人嗎?”
“沒人,沒人!”楊淳勉連聲應道。
“哦!那我把椅子搬走了!”牛柔綿將椅子搬到自己那桌。
飯後,牛柔綿見楊淳勉仍鍥而不舍地跟在身後,索性去了柔道班。進健身房前,對教練說:“教練,我碰到流氓了,他一直跟著我。”
楊淳勉剛跟著牛柔綿進了健身房,就被一男子攔住去路。楊淳勉生怕跟丟了,想閃過男子,卻在下一刻被摔於地上。教練看著地上的楊淳勉,“都追到柔道班了,膽子真大。還把我這個教練放在眼裏嘛。”
“教練?”楊淳勉腦子一轉,以他對牛柔綿的了解,就知定被她設計了,忙對教練說:“其實我也是來報名學柔道的。”教練將楊淳勉扶起來,領他到了辦公室。楊淳勉爽快地交了報名費,對教練說:“我今天就開始學吧,能不能和你們這裏一個叫牛柔綿的學員分一個組啊?”見教練懷疑地望著他,忙解釋:“其實我們是舊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