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蘿,你的夢想一定可以實現的。你一定會遇到你的良人,從此琴瑟在禦,夜夜相鳴。”
柳青蘿微微向她行禮:“謝謝你告訴我這些,這一拜算是我的道歉,是我不懂事,和你過不去,牽連了馮晚晴。水幻,你是一個與眾不同的女子。以前多有得罪,我們就此言和吧。”
水幻欣然點頭:“嗯,我從沒討厭過你。”
“我也是。”
回到寢院已是深夜了,水幻還在思索方才柳青蘿離去時的背影。不由感歎世事無常,在幾個月之前,她可沒想到會有能與她“秉燭夜談”的機會。
“水幻?”
黑漆漆的屋子裏並沒有點燈,這一聲弱弱的詢問直把水幻嚇了一跳。大半夜的,誰還在她的寢室裏?
“誰……誰?”
“我是若雪……”
齊若雪?水幻快步進去:“雪兒?你回來了,怎麼也不來找我,屋子裏這麼黑,也不點燈?”
她興奮地說了一大堆,有急急忙忙地點燈尋她。雖隻短暫的相處了三個月,但若雪的脾性很是和得來,倆個人早在盤陀山莊就已親如姐妹。這次事故後,她們彼此更加心有靈犀。
“水幻,我好想你啊。”齊若雪就著微弱的燭光喃喃道:“你知道嗎?我還以為我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
“傻丫頭,對了,你身上中了什麼毒,古師父都給你清幹淨了嗎?”
齊若雪靦腆一笑:“放心吧,已經沒事了,先生醫術高明,你還信不過麼?”
水幻點點頭,抱住她:“終於回來了,你父母一定很擔心你吧?”
“我都和他們見過麵了,其實前日我就回來了,母親纏著我不放,今兒才允我出來見你。”齊若雪握著她的手道:“我母親說,水幻是若雪的救命恩人,還視若雪親如姐妹,若不是水兒你在山莊對我的悉心照顧,若雪恐怕根本沒有活命的機會,更別說回來了。娘親說你如果不嫌棄,就認你做幹女兒。不過我們真的不是為了什麼才這樣做的……”
“我都懂。”水幻隻感動得想要流淚,多麼淳樸的一家人。或許也隻有如此淳樸的父母才能培育出這麼單純脫俗的女子,彷如冰雪般晶瑩,不帶一絲雜質。“水幻若能和你成為親姐妹,也不失為一樁喜事啊。趁著今夜,不如我們對月盟誓,義結金蘭吧?”
“嗯!”
“水幻。”齊若雪又道:“我母親還說,日後若有用得到齊家的地方,必當萬死不辭。”
這句話說得極為沉重,水幻一時難以反應。“雪兒,這句話嚴重裏了,我們親如姐妹,並不是誰要效忠誰的道理。況且,什麼萬死不辭,真是太過言重了。”
“我母親這麼讓我跟你說的,你也知道,他們隻是平民百姓,可能隻是想表達一些感謝。其實我也不太明白。”
水幻笑笑:“不管了,還是有了姐妹讓我高興。我是洛河五年三月初八的生辰,你呢?”
“我比你大兩歲。是正月的。”
“那就是雪姐姐咯,小妹這廂有禮了。”水幻盈盈一拜,齊若雪咧嘴笑著,連梨渦都變得極為甜美。
明月在上,燭台為證。在新年到來的時候,她們義結金蘭,同寢而眠。
若雪均勻的呼吸聲傳來,而水幻卻怎麼也睡不著。貼身的衿襦裏安靜地躺著那枚溫潤的梅形玉簪,這樣一個寒冷的夜晚,也隻有它還能保持暖暖的溫度。是不是越是得不到就會越發思念?隻要安靜下來,她總會不自覺地想起他,想他意氣奮發,少年才情橫溢,想他出口成章,字裏行間無法演繹他的灑脫自在。又想他時而沉默,倚在火篝邊沉思,俊朗的麵龐,肅穆的神情,總覺得他是一個有故事的傷心人。
隱觴,你在哪裏?
當你在深夜放下玉簪,頭也不回地離開時,你的心裏究竟是怎麼想的?是不是真的應了我的那一句不懂事的氣話……與君長訣?
淚水緩緩迷糊了視線,淚光中,她仿佛又看見師母清渺的身姿。頻頻而立,體笑嫣然。“水兒,你要好好活著。不要我,亦不要像你的母後。”她的胸前有大片殷紅的血漬,像極了盛開在彼岸的曼珠沙華,一步步,漸漸遠離。
師母,水兒從沒有恨過你。對不起……是我不夠堅強。
“三姐,你放心,我一定會說服母後,讓她成全你和我哥的!”
她幾乎可以想象,萬丈深淵落下,隻影飄零天一涯。心就不可抑製地揪住,她還活著麼?
冰兒,你也許還不知道,其實,我們是有著血緣關係的姐妹。不管你是生是死,我一定會把你找回來,不讓你一個人在外飄零。中州不管有多險惡,水幻都要有此一行,不為自己,隻是想活的安心。
重封過去,才能看見新的未來。
她不會再逃避了,她要強大起來,才能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才不會讓這樣的悲劇再度發生。
明月依舊,但還是有什麼在不知不覺中悄然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