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描淡寫地道:“極好。隻是,為保弗陵繼承大統,你不得不做些犧牲。”
趙婕妤有些遲疑,片刻後,卻還是轉而笑道:“妾身是弗陵的母親,自然願為弗陵犧牲。”
他笑了,擊了擊掌,一個宦官手捧著一條幾尺長的白綾從殿外悄然而入,跪在趙氏麵前。
趙氏微微顫抖了一下,瞪大眼睛,怔了半晌,猛地轉頭望向他:“陛下這是什麼意思?”
他格外雲淡風輕:“弗陵年歲尚幼,主幼而母壯,曆朝幼帝即位,太後垂簾聽政,把持朝中大權,也多因為這個緣故。”
他幽幽地望著麵前姿容極盛的女子,淡淡地道:“朕不願自己的兒子也受此脅迫。”他雙眉一挑,一雙銳利地眸子探尋地望著麵前的女子,冷聲道:“婕妤可懂?”
趙氏顫抖地望著他,滿眼的恐懼。
他的心忽然就軟了一下,那時用這樣的目光望著他的阿嬌,如今在哪兒呢?
趙氏啟了啟唇:“陛下若是今日是先皇後在這兒,您還會如此麼?”
他輕笑:“朕是皇帝,大漢江山乃是重中之重,便是先皇後,也當如此。”
“若是李皇後?”她追問。
他反應了一會兒,方才記起李皇後是那個傾國傾城的李氏,他那時頭腦一熱,將她追封為皇後。
他想,他或許是在恕罪。
他頷:“也當如此。”
趙氏不死心地追問道:“若是,陳皇後呢?”
他的心忽然重重地墜了一下,他也想問問自己,若是阿嬌,他當真下得了這樣的手麼?
沒有答案。
他沉吟片刻,抬起頭來,望著她的眸子透出蒼老的模樣。
半晌,他輕聲道:“她已經不在了。”
趙氏忽然就流淚了。
她透過滿眼氤氳的水汽,露出一個清淺而絕望地笑。
她起身,慢慢走到那個宦官身邊,拿起那條長長的白綾,細細地撫摸著它,半晌,才重新望向他:“陛下,妾身本為自己可憐,可如今,妾身覺得您才是世上最可憐的人。”
他有些艱難地起身,一步一步地挪出了大殿,隻聽得身後幽幽的一聲:“君無戲言,還請陛下將弗陵該得的,盡數給他。”
他先是輕笑著,過了一會兒,扶著那漆紅的廊柱放聲大笑。
陽光映著白雪,顯得有些刺眼。
他笑夠了,有些落寞地望著銀亮的雪光,喃喃道:“又是新的一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