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愧是兄妹啊……
侍衛的步子很大,幾步到了廣場,包子被倒拎著,一隻捆紮得妥帖的小豬仔似的在人家手上晃晃悠悠。
由於包子現在是倒裝句式,包子關於人物之類的鏡像自然也是倒裝的,於是隻看見頭頂青玉地麵上一隻飛舞的蛟龍,穿行於黑色閃電之中,還有無數雙各式各樣的腿,長長短短,以及,天藍色繡雙鸞珍珠裙的裙擺。
那裙擺曳出長長裙幅,遙遙立於長階之上,一動不動。
裙擺之下的一層台階上,還有個小小的裙擺,雪白的裙子繡著芙蓉花,花心嫩黃,枝葉翠綠,嬌嫩新鮮得似乎碰一碰便要從裙上掉落。
裙底隱約可以看見小小的精致玲瓏繡鞋,鞋子上的珍珠大過包子的眼睛——基本上很壯觀了。
包子斜著眼睛,心算了下那珍珠的價值,準備等下一定要滾過去,順手揪下來再說。
那小小繡鞋卻自己動了。
輕輕一挪,隨即又似猶豫的縮了縮,隱約一聲低笑,笑聲嬌甜滑軟,裙擺晃了晃,那花枝曳了三曳,漂亮得令人眼花。
隨即那小小繡鞋輕盈的邁步下階,包子立即在侍衛手上開始前後晃蕩做加速運動,準備在她過來時,一口先叼下那珍珠再說。
冷不防眼前光影一暗,花朵突然不見了,地上鋪開雪白的煙羅,隨即一雙大大的眸子突然出現在眼前。
水亮透徹,晶瑩璀璨的眸子,像一對深海之中,最為珍貴的黑珍珠。
那眸子笑得彎彎,眉毛也弧度彎彎,嘴角也是一個弦月,蕩出嬌憨的笑意。
包子眨眨眼,那對黑珍珠也眨了眨。
包子眨左眼,那黑珍珠也眨左眼。
包子眨右眼,黑珍珠也眨右眼。
包子對這種惡劣的模仿非常不滿,突然伸長舌頭,作吊死鬼狀。
學,叫你丫學!
那黑珍珠眨了眨,嘻嘻一笑,一把抓住包子伸出來的舌頭。
蕭太子悲摧了。
這什麼人啊。
沒聽過,太子的舌頭摸不得嗎?
你當這是豬口條嗎?
然而更悲摧的事兒還在後麵。
那黑珍珠摸了摸包子的舌頭,一把將之塞回包子嘴裏,拍拍包子的臉,憐憫的道:“弟弟,牙都沒長全,還想當刺客?”
死可忍,辱不可忍,大怒的包子惡狠狠道,“丫頭,你牙長全了?露出來給我看看?”
他狀似發癢的蹭了蹭身子,將自己背心的小型暗弩調整了下方位和力道,準備這丫頭張嘴,立即打掉她漂亮雪白的門牙。
那黑珍珠卻不上當,嘻嘻一笑,又捏了捏包子的臉,道:“好多肉。”
蕭太子已經快要氣昏了,不過大抵人快要氣昏的時候,往往會更加清醒,尤其蕭包子,非常清楚一旦氣昏,自己永遠也沒法扳回一局,那是死也不能的。
他突然瞄了瞄那黑珍珠的前襟,做了個驚訝的表情。
黑珍珠果然下意識的去看自己的前襟,沒發現什麼,愕然的對包子望了望。
包子繼續神色凝重的看她的前襟,做出焦急的神情。
黑珍珠閃了閃眼,伸手去撫摸自己的前襟。
包子眼光上移。
黑珍珠隨著他眼光所指的方向去……摸胸。
包子肚子裏狂笑,麵上卻依舊一本正經,用焦急的眼光指引她,摸完左胸,摸右胸。
“咳咳……”
侍衛開始不自然的咳嗽。
小公主這是怎麼了?這可是在廣場眾目之下,祭海盛典之中啊……
“櫻兒!”
剛才那個清亮而威嚴的女聲,再次傳來。
黑珍珠霍地放下手,吐吐舌頭,退後幾步回到剛才階下,包子盯著她裙擺在微風中拂動的芙蓉折枝花,做了個鄙視滴表情。
你丫摸我舌頭,我叫你自摸!
剛才那女聲頓了頓,再開口時已經帶了煞氣,“刺客?這就是你們說的刺客?”
拎著包子的侍衛急忙將包子往地下一扔,跪下道:“回稟公主,這小賊無故撞入守衛群中,居心難測——”
他的話突然頓住,眼睛突然睜大。
不止他,廣場上數千人,連同外圍所有看熱鬧的人,齊齊瞪大了眼睛。
看見:
那個捆得嚴嚴實實的漂亮孩子,突然一隻球般骨碌碌的向公主滾過去。
一邊滾,一邊拚命搖頭揮淚如雨,無限激動無限深情無限孺慕無限淒然滴放聲大叫:
“姑姑!”
宛如一個雷豁喇喇劈在神魚廣場,劈裂數萬人的神智。
那個雷人的家夥猶自不肯罷休,居然再次以“滾見”的彪悍方式,繼續開始了他的萬人見證的無恥認親。
他換個方向,極其靈活滴向著那個芙蓉花裙子滾了過去。
以賈寶玉泣別林黛玉的經典式語氣,運足力氣呼喚:
“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