險棋4

直到他們陸續退去,大殿裏失了喧嘩,鳳九才捂著嘴連聲咳嗽道:“來人,扶朕回去休息。”

不待有人回答,殿外就走進一個華服女子,輕紗薄袍,發若流雲瀉玉,麵如春水含俏,急步過去扶了鳳九,微微責備道:“大王身體本就不好,何故又半夜起來管這些事呢?”

鳳九把手從嘴邊拿下,對伸過來的手不推也不靠,皺眉說道:“朕若不起,他們又要在殿外鬧個不休,不如見了他們圖個清靜。”

他側頭看著麵色紅潤的女子,長發有些淩亂的散在背後,顯然也是聽到聲音後剛起來,便柔下聲音道:“你也是,這麼點小事讓張升來就是,你何必來?”

韓雅暄聞此言,心裏比喝了蜜還甜,居然流露了小兒女之嬌態,眉彎如月般嗔道:“大王沒安靜的歇息,臣妾又如何安睡得下?”

鳳九自己拉下夾袍讓她放好,然後倚到了床榻上,擁住薄絲被笑吟吟地望住她,“你也是有身子的人,當該要好好休息,如今已經懷了我們的小王子,可是天下第一大事,豈能為這些小事而驚擾了我們的小王子?”

韓雅暄幾乎被他的笑意融得身體都快軟下去,若不是沈拓一再交待他不能房事,她恨不得現在就偎在他懷裏好好溫存一番。

她在他目光下心難自持的亂跳,良久後勉強鎮定下來,方坐在床沿用青蔥般的手指給他掖著被子,“臣妾知道,祭司大人昨天已經告訴我了,我們的小王子將來生下來不僅能為大王延續香火,承著大王血脈的胎兒胎衣入藥還能治愈大王的蠱毒,這一舉兩得身負重任的事,臣妾自會好好看顧好自己,不會出一點意外。”

“王後知道就好,以後可別像今晚這般勞累……”鳳九說完,已是疲累不堪,慢慢地閉上的眼甕聲道:“去睡吧,朕這裏就由張升照看。”

韓雅暄一笑,“臣妾想看到大王睡熟了再走。”

鳳九輕嗯了聲,側過頭去,不一會,便呼吸均勻。

韓雅暄的目光落在他清俊的麵容上,眸光柔緩似水,嘴角彎了個弧度,漸漸形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

今日她能坐在這裏,正是她契而不舍拚來的結果。

那日鳳九與大臣親眼看到步驚豔與沐長風躺在一起後,據說氣得差點要殺人,如若不是沈拓點了他的穴讓他冷靜下來,估計那兩個人就走不出他的視線。

就說步驚豔禁不得激,她再淡定又如何,還不是因為鳳九的事氣得渾身顫抖失了理智?若非如此,也入不了她的圈套。

而鳳九他回國後,基於一些老臣拿她這個正牌王後與那個女人相較,以死相諫,才又想方設法將她親自請了回來,雖然她也稍拿了下架子,但還是跟著回來了。總算,這王後的寶座,並沒有因為她交不出南圖而變成別人的,每想到這一點,她就覺得心滿意足。

這個眼睛裏隻有別人的男人,終於成了她的丈夫,而且,她肚子裏現在還真正的懷了他的孩子,因為孩子的關係,他看她的眼神,不也是溫柔了很多?盡管時常在他眼眸中看到傷痛,她相信,隻要時間一長,她定能將他腦海裏那個女人的痕跡一點一滴的全抹去。

隻是時間問題而已。

“娘娘,大王已休息,是不是也該回去歇著?”

正在想著,如今已成為她身邊貼身宮女的柳柳已走了進來,明明是一張帶有刀疤的臉,此時在她看來竟十分可愛。

“知道了,你去叫張公公過來好生值守。”

柳柳輕笑道:“張公公早等在殿外了,不勞娘娘多費這份心。”

出得門,張公公果然恭身站在外麵,隨便交待了幾句,韓雅暄便帶著柳柳回了寢宮。

“娘娘明明舍不得和大王,為什麼還要分開睡呢?”柳柳為她鋪床,順便拿了扇子,把帳幔裏的蚊子趕了趕,再放下來。

韓雅暄手撫著肚子,含著笑,“為了我肚子裏的孩子,我們分房也沒什麼。再者,前些日我不是說他中了雙生絕殺蠱活命的時間還不到一年麼?如今祭司大人居然找到了破解雙生絕殺蠱的方法,就是用我和他初胎兒的胎衣入藥,便有辦法破了這種霸道的蠱毒。而大王現在正處於雙生絕殺快要發作的最後幾個月,此時千萬不能泄了精元之氣,為了他身體著想,我們就算再不想分開,也得分開。”

柳柳恍然大悟,“怪不得娘娘寧願每日忍著相思之苦也要獨自成眠,原來如此。也幸好娘娘一回宮的時候就與大王有了夫妻之實,不然大王哪裏去找親生骨血的胎衣救命?也算是吉人自有天相。”

“是啊,所以說我和大王的緣分是天注定的,誰也分不開。”韓雅暄低歎著,慢慢脫了身上華麗的衣衫,柳柳走過去想替她打散頭發,她卻揮了揮手,幽幽說道:“柳柳,你再給我說說那晚我與大王成了夫妻之實的事。”

柳柳撲哧一笑,“娘娘,奴婢已經給您說過好多次了。”

韓雅暄也有些不好意思,“可我最近記性不好,又忘了。”

柳柳又笑又咳了一會,忽然一正臉色道:“那天大王把娘娘從宮外接回來,興致份外高,於是在華寧殿擺下了酒席與娘娘單獨飲酒。”

韓雅暄果然像忘記了一般,坐下來問,“喝酒的時候,我們有沒有出什麼事?”

柳柳道:“有,娘娘由於高興過度,居然不勝酒力便醉了,像一個……嗯……一個很大膽的女子般纏著大王。”

“不敢想象我當時成了那般模樣,不過,大王後來便怎樣對我?”

“大王對娘娘很溫柔,卻也被纏得沒了法子,於是就把娘娘抱進了他的寢殿。”

韓雅暄臉色頓時變得緋紅,追問道:“進了他的寢殿就沒事了麼?”

柳柳忍著笑:“奴婢也不知進寢殿有沒有事,隻知道當天晚上奴婢和張公公站在殿外,聽了一夜娘娘又哭又叫的聲音,可嚇壞了奴婢。”

“結果呢?是出了什麼事?”

“結果?結果第二天奴婢把娘娘從大王的床上扶起來的時候,隻看到娘娘從脖子再到腳趾,全身上下都是又青又紅的印,過沒多久,禦醫就診出娘娘有了身孕。”

韓雅暄聽得眉眼都笑彎了,“也就是說,在我喝醉酒的那晚,我便與他有了夫妻之實。”

柳柳心思靈敏的應和,“那是肯定的,不然娘娘的孩子哪裏來?”

韓雅暄整個人似乎都醉了,望著窗外的月色,一動也沒動,沉浸在她能想像的那個畫麵中。

室內一片寧靜。

柳柳在暗處看著她的側影,忍不住暗自歎息,一個高高在上清心寡欲的聖女,怎會變成這樣?與喜歡的男人一夜纏綿,自己因為醉酒不記得了,卻總要從別人的嘴裏獲得一點真實感,是不是很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