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上神看不到,寧苼月卻看得清清楚楚。
諸鈴倚靠古琴,神仙大人呆呆立在原地,望著這位上神消散的地方。
神仙大人此刻是何種神情?
寧苼月不知道,因為她的位置看神仙大人的臉看不全。
目光停留在神仙大人的側臉,她低聲道:“神仙也會流淚嗎?”
“也許吧。”神仙大人抬手。
溫熱的淚水落在手背的那一刻變得冰涼。
半響
神仙大人道:“先前因為能量波動,現在沒了,他們的生活不會受影響。你去做自己的事吧。”
凡人在親人離世時都會這樣,寧苼月想,也許,神仙也不例外,神仙大人想一個人靜一靜。
見寧苼月出來,方啟問怎麼樣?
“……”
寧苼月最後看了眼出來的地方,以後都不會再有人能進入這地方了,她垂眼:“貴人已經走了,這段時間的事都是因為貴人受傷的緣故,他走了,問題也被帶走了。”
“您說什麼?”
“我們的神明離開了?那他還會回來嗎?楓橋族的庇護怎麼辦?”
寧苼月挑眉,冷聲:“人,要學會自力更生,如果單依靠神明的庇護活著,那談何活著?人將房屋視為安身之所,可房屋總有損壞的時候,難道要一直守著損壞的房屋過日子?如果橋斷,難道要永遠站在岸邊眺望對岸,祈求神明現身?”
“……”方啟一時被堵的說不出話。
“事情解決就按我說的做,眼下還有一樁事未了結。”寧苼月越過方啟。
與此同時。
神仙大人坐在已離開的神坐過的位置。
將古琴修好,纖長且骨節分明的手撫於弦上,所奏曲子與那位的相同。
如果說先前寧苼月聽的曲透著悔恨,悲涼的意味,那此刻的曲,流露的僅僅隻是懷念。
臨時修好的琴,音色並不怎樣。
神仙大人抬首望向樹頂,淡淡道:“聞逐華,曲都彈完了,你怎的還不下來?”
風起,紅色發帶隨著烏黑發絲輕擺。
他落寞般自言道:“我一直在,一直都在看你,可你卻看不到我……”
“你後悔嗎?我後悔了,當初為什麼不攔著你而是放任你,禁錮很痛,我知道。”
指腹劃過琴身每一寸,“你毀了我贈你的琴,是在怪我嗎?怪我瞞著你,替你擋下一道禁錮,怪我為了救你,答應了那幫老頭讓你不再見到我。”
“還是走了……”
……
曾經,榷宮的白蘭樹前,主人樹下撫琴,客人在一旁舞劍。
曾經,榷宮宮頂,兩人舉酒共飲。
曾經,白蘭樹下,少年贈他發帶,他贈少年古琴。
為了找回諸鈴,他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頭,為了修好諸鈴,他不知道花費了多少精力,吃了多少苦頭。
如今發帶,古琴,諸鈴仍在,而當初的兩神隻剩他獨自守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