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是非到頭(下)(2 / 3)

蕭老太瞪了蕭懷逸一眼,說:“好好好,開席,你們快去請親朋好友入席。”

這兩天,蕭懷逸總感覺心驚肉跳,右眼皮也跳得厲害,攪得他心神不安。他實在沒有精神跟他們爭論了,誰愛說什麼,就讓人去說,他也不想反駁了。

婆子匆匆忙忙跑進來,說:“老太太,門口小廝說看到傳旨官往這邊來了。”

“快,快擺香案接旨,一會兒還要告知祖宗呢。”

聽說聖旨來了,親朋好友都來恭賀,蕭老太很高興,四房的人都樂得合不上嘴了。袁氏和陸輕靈的娘家人都拿出紅綢,準備聖旨一到,就給她們披紅綢喝彩。

“聖旨到……”傳旨的太監到了大門口,就扯著公鴨嗓喊起來了。

蕭家管事領傳旨太監進了萌恩堂,身後跟著諸多身著鎧鉀的侍衛,令人不由緊張。蕭老太忙衝族中男親女眷和親朋好友揮手,緊張的氣氛被喜氣衝淡了。

蕭懷逸看到太監後麵的侍衛,心一下子沉到了穀底,但他已不能再說什麼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蕭貴妃夥同蕭家謀刺殺皇上,其罪當決,其心當誅,現將蕭氏家族抄家掠爵,男子全部打入天牢,女眷押往羈侯所為奴,欽此……”

無論是蕭家主仆還是前來賀喜的親朋,聽到聖旨,都如頓遭雷擊一般,驚得心膽欲摧。最先反映過來的人,一聲驚叫,立刻引來一片驚呼恐叫聲。

侍衛首領衝侍衛揮了揮手,高聲說:“抄……”

又有幾隊侍衛湧進來,一隊控製了跪在地上的蕭家主仆和賓客,侍衛首領帶幾隊侍衛分頭衝進蕭家內院,蕭家的護衛、院丁和仆人也全部被羈押了。

蕭老太緊緊抓住袁氏的手,滿臉不可置信,看到侍衛衝過來,給蕭懷逸等人上了繩索,又看到袁氏等人發出淒慘的啼哭聲,她知道這是真的,“嗷”的一聲昏倒了。蕭家眾人和親朋好友都擔心自己,誰還管她死活,她昏死也無人理采了。

蕭懷逸麵色沉靜,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做為臣子,麵對皇權,他不能反駁。蕭家走到這一步,似乎在預料之中,做為前任家主,他愧對列祖列宗。同時他也暗自慶幸,他和明玨已經和離,明玨母子不會受牽連,他也安心了。

蕭二老爺、蕭四老爺和蕭懷迦等人驚得麵如土色,渾身劇烈顫抖,打入天牢的人就是死路一條,隻看是斬監候或是斬立絕,亦或是哪種死法了。

蕭家女眷不分長幼,都全身哆嗦,掩嘴捂臉,淚流滿麵。羈候所是關押官眷女奴的地方,相比銅牛庵的女奴,她們可以隨意被人買賣,是賣與人為奴,還是為娼,由不得她們選擇。曾經呼奴喚婢的女主子,一朝淪落,生不如死。

“蕭氏親朋凡與此案不相關者,一刻鍾之內全部離開。”

前來賀喜的親朋好友如同受驚的鳥獸,立刻你擁我擠,向門口逃躥而去。

侍衛把蕭家成年男子全部捆綁,讓女眷孩童全部蹲到地上,被圈起來。眾人都不敢說話,唏噓哀歎聲、痛哭低嚎聲在平北侯府上空回蕩。

小喬帶人拿著帳本算盤進來,準備清點抄家所得的財物,看到這種情景,他哀聲長歎。傳旨太監和侍衛都上前跟他彙報,他看了蕭懷逸一眼,微微搖頭。

“六皇子,人現在押走嗎?”

“天已過午,給他們一些吃食,讓他們吃飽了再押走。”

“是,六皇子。”

小喬聳了聳肩,給侍衛首領使眼色,說:“後堂擺了五十桌酒席,千萬別浪費,一會兒把去溫家和五皇子府抄家的兄弟們都叫過來,讓大家吃頓好飯。”

“多謝六皇子。”侍衛首領會意,衝侍衛們揮揮手,諸多侍衛都去了後院。

蕭懷逸走過來,說:“到底發生了怎麼事,還六皇子明示。”

小喬四下看了看,在場的除了蕭家主仆,都是他的人,也沒有顧慮了,就跟蕭家人說了蕭貴妃夥同溫賢妃和五皇子刺殺啟明帝的事。

得知這一隱秘情況,蕭家人三魂七魄全部驚飛,弑君殺夫都是罪大惡極,蕭貴妃必死,蕭家必會受到牽連,被抄家掠爵亦或被處斬都在意料之中。蕭貴妃風光得意時,蕭家沾她的光,威儀顯赫,現在受她連累,也無怨尤了。

“多謝六皇子實言相告。”蕭懷逸暗恨自己,若那天在蕭貴妃宮裏,他不猶豫,跟蕭貴妃說出他懷疑啟明帝假昏的事,也不會落到這種地步。

可能這就是上天注定,有時候就差一句話,多一個念頭,就會惹來滔天大禍。

小喬歎氣說:“蕭家好多了,溫順侯府和五皇子府的女眷全部押到銅牛庵為奴,五皇子父子和溫順侯府子侄全部被金瓜擊頂,無一生還。”

所謂金瓜就是鑄成瓜型的鐵疙瘩,上麵渡了一層金。用金瓜打腦袋需要練很久,一瓜打下去,就會腦骨盡碎,腦漿迸流。

侍衛們邊抄家邊談論溫家和五皇子府的事,對王侯權貴的淪落興致極高。

溫玉娥坐到門檻上,端著一碗有幾塊肉的糙米飯,正大吃大嚼。侍衛們聞到她身上有一股腐屍般的惡臭味,都以為她是下等仆婦,遠遠身開,沒人理會她。

聽到侍衛們的話,溫玉娥怔了怔,緊接著高聲慘笑,她摔掉飯碗,搖搖晃晃走回房間。她的房間就著火了,火燒得很旺,很快,一座榮威院就化為了灰燼。

呼啦啦似大廈傾,昏慘慘似燈將盡,一場歡喜忽悲辛,歎人世終難定。

凜冽的寒風呼嘯襲卷,鵝毛般的雪花揚揚灑灑。

塞北的冬天來得很早,剛進十月,就已下了幾場大雪,地上冰雪過膝。

明玨等人還住在鄴州城的客棧裏,客棧掌櫃見他們準備長住,出手又大方,給他們把房間重新裝修,又買來上好的碳品,爐火燒得很旺,屋子裏很暖和。

監視他們的金翎衛隱衛很敬業,冰天雪地,仍守在客棧四周。他們已經一個多月沒收到蕭懷逸的消息了,給蕭懷逸的信也送不出去,也不能離開鄴州城。

孩子們無憂無慮,下雪的時候在屋裏玩耍,雪一停就跑到院子裏打雪仗、堆雪人。客棧了院子很大,他們可以撒花似地又跑又跳,玩得不亦樂乎。

明玨肚子裏的孩子三個多月了,胎基本上坐穩了,反映最厲害、最難受的日子也過去了。她閑來無事,跟孩子們玩樂,教孩子們學些東西,有時候看看書,跟紫竹學做針線。沒有生意要打理,也沒有家務要操心,日子過得安逸舒適。

“街上有什麼消息流傳嗎?”明玨見蕭攀帶人采買回來,忙迎上去問他們。

蕭攀搖搖頭,說:“鄴州城距離京城一千多裏,現在又大雪封路,沒有往來的客商,帶不過消息來。除非官府有消息,街坊俚巷是不會有京城最新消息的。”

明玨點頭歎氣,看到他們買了新鮮的白菜蘿卜,說:“中午涮火鍋吧!”

在鄴州城居住的這段日子,別的倒還好,就是吃不到新鮮的瓜果蔬菜,明玨怕孩子缺維生素,每次都交待采買的人,不管多貴,都要買蔬菜回來。

在京城,她有自己的莊子和牧場,種植養殖做得都不錯,隨時都可以吃到青枝綠葉的蔬菜。鄴州城離漠北還有近兩千裏,漠北冬暖夏長,日子會更不好過。

啟明帝回了京城,秦臨莊也進京了,五皇子的皇朝不會維係多長時間。隻要不是五皇子當皇帝,她就不擔心被溫家人迫害,就可以回京城去了。

蕭懷逸安排她和孩子去漠北,也是顧慮溫家和五皇子一派對她們母子下毒手。啟明帝想讓秦臨莊繼承皇位,威脅不存在了,她還是要回京城定居的。

若是回京城,她就帶孩子們住到梅隱居,再擴建一進院子,將來孩子長大成家也有地方住。至於蕭懷逸怎麼打算,他們已不是夫妻,她才不想多操心。

現在,明玨就想得到京城的消息,看看到底是什麼情況,也便於她做打算。

“蕭攀,你認識鄴州府的人嗎?”

“聽說過鄴州知府其人,沒打過交道。”

“你帶些禮物去鄴州府走動走動,了解一下京城的消息。”

“是,夫人。”

明玨讓蕭攀去鄴州府打聽消息,她仍放不下心,準備跟金翎衛隱衛談判妥協。

夜深人靜,明玨穿戴嚴實,拐著一根拐杖,步履蹣跚,來到院子裏,劃響日月令。響聲剛落,就有幾條黑影落到院子裏,向明玨靠近。

“給我往京城送封信。”

“不可以,夫人。”

“為什麼不可以?日月令的主人可以讓金翎衛做任何事,不得拖辭。”

“確實如此,可也有限定條件,第一,所做之事不包括弑君殺父,不能有違君臣倫理大道,第二,日月令的主人與皇上同時下令,要聽命於皇上。”

明玨無話可說了,不讓他們傳送消息,也不讓他們離開鄴州城是啟明帝的旨意。相對於高坐明堂的皇帝,她隻是一個因走狗屎運才揀到日月令的人,她這個日月令的主人跟啟明帝相比,連腳毛都不如,金翎衛隱衛能聽她的才怪。

金翎衛是皇上的私人暗衛,尤其隱衛最為厲害,如果拿到日月令的人任意胡為,還不天下大亂?皇上憑小玉璽和私印可調集金翎衛隱衛,如此說來,啟明帝早知道日月令在她手裏,也知道她用日月令調集金翎衛隱衛做過什麼。

把溫顯宗等人赤條條綁上棋杆示眾,讓十五十六皇子生毒瘡,相對皇權朝廷來說,都是小小不言的事。因她拿日月令無害,啟明帝才讓她拿著,總比落到別人手裏保險。她若真有大舉動,別說讓隱衛做事,說不定她早連小命都丟了。

明玨很不憤,冷哼一聲,問:“京城有什麼消息?”

“不知道。”

“你們要監視我多久?”

“等密旨。”

“你們都反過來監視我了,照這麼說,我的日月令也沒用了?”

“當然有用。”

“有什麼用?”

“做不與皇上的旨意衝突的事。”

明玨皺著鼻子想了想,說:“好,去給我買一百串糖葫蘆。”

黑衣人互相點頭,轉眼就沒影了,明玨暗哼一聲,拄著拐杖回屋睡覺了。

她睡得正暖正香,忽然感覺一隻小手正摸她的臉,她睜開眼,看到小臉笑開花的敏練,手裏舉著一串糖葫蘆,正往她嘴裏塞。

“娘,糖葫蘆真甜。”

“哪來的?”

“一早起來就在院子裏放著,一百串,蕭叔說沒毒。”

明玨微微皺眉,這幫怪胎倒還聽話,正經事不給她做,這小小不言的事卻不推脫。這樣也好,以後蕭攀等人做不到的事,可以指使他們了。

以後的日子,鄴州城的金翎衛隱衛常接到日月令主人的調集令,象買糖葫蘆、買新鮮瓜果蔬菜、弄些鄴州城少見的稀罕玩意兒這類事隔三差五總會有。

金翎衛隱衛每次都能圓滿完成任務,明玨很高興,暗讚這日月令還真有用。

當然,這幫怪胎在冰天雪地裏監視,明玨也不想虧待他們。她讓人給他們騰出一間屋子,燒上碳盆,準備好被褥,有時候也會分他們一些吃食。

大眼瞪小眼的敵對兩方和平共處了。

蕭攀從外麵匆匆回來,臉色慌亂,他女兒追著他說話,他都沒理。他快步衝進門房,梁成和其他護衛見他臉色難看,忙詢問情況。

“我剛從鄴州府回來,州府的師爺告訴我說平北侯府被抄家掠爵了,男子被流放到西北做苦力,女眷全部被送到羈候所為奴,下人仆從都被發賣了,侯爺也去了西北。溫家滅族了,五皇子也死了,與他勾結的官員全下了大獄。”

梁成等人驚得都喘不上氣來了,“怎麼會這樣?”

“聽說蕭貴妃刺殺皇上,又揪出以前的舊案,皇上念蕭家世代功勳,才沒滅族,隻判了二老爺和四老爺斬臨候,其他人全部流放,族中旁支也被譴回原籍了。”

“這、這怎麼辦?我們去告訴夫人。”

蕭攀忙攔住他們,“夫人有孕在身,千萬不能讓她知道。”

“那我們還是想想怎麼救侯爺吧!”

明玨見蕭攀回來,臉色不好,忙迎上來詢問情況。蕭攀說沒打聽到有用的消息,還受到了冷遇,這在明玨意料之中,她沒說什麼,隻安慰了蕭攀幾句。

鄴州城昌隆繁華,民風淳樸,街頭俚巷風聞趣事也不少。但得不到京城的消息,明玨就感覺自己處在封閉的空間,一天到晚悠閑輕鬆,無所事事。

平靜的日子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十一月初八,敏纖姐弟滿四周歲了,都是大孩子了。敏練個子最高,都與明玨齊腰高了,重得她都抱不起來了。

敏纖很懂事,知道明玨又要生妹妹了,象個小大人一樣,每天提醒明玨的飲食起居。敏緹個子最小,很活潑,戴著小紅帽跑在雪地裏,就象一個小精靈。

孩子們一天天長,她也一天天變老,每每想起這些,她很想念蕭懷逸,幾個月沒消息了,送信的暗衛被截殺,難道他沒發覺嗎?為什麼不親自來看看呢?難道他有什麼事?想到這些,明玨就不由擔驚受怕,隻怕朝堂風雲變幻,累及於他。

日子如流水一般滑過,空氣裏的年味漸漸變淡,又是一年春日到。塞北的春天來得很晚,但立春節氣一過,就感覺風不再刺骨、雪不再飄揚。

她懷孕六七個月了,有先前一胎生三個的經驗,這次的肚子小了很多,她也不覺得累。這次胎動也不頻繁,摸她才動,可見是個很老實的小丫頭。

仲春二月將近,鄴州城才感覺到些許春意,冰雪漸漸消融。在屋子裏窩了一個冬天的人們都走出屋子,尋找枝頭草叢那一抹淡綠。

明玨也想出去走走,她身子漸重,不能走太遠,就想去醫館找些預防春季疾病的藥材,用來給孩子們燉湯熬水,再給自己弄一些安胎的藥材。

這幾天,金翎衛隱衛好象消失了一樣,再也見不到他們睜著警惕的眼睛到處轉溜。突然缺少了讓明玨打起精神的敵人,她感覺很寂寞,還有點想念他們。

幾個孩子都要跟她上街,反正醫館離客棧也不遠,帶孩子們去走走也好。兩個丫頭扶著明玨,幾個奶娘領著孩子,熱熱鬧鬧上街了。

他們剛到醫館門口,就聽到急促的馬蹄聲敲鑼聲由遠及近,喧鬧的吵嚷聲傳來。明玨正納悶,就見兩匹係著白花的馬跑來,馬上侍衛一身黑衣,正在敲鑼。

“皇上駕崩了,跪拜……舉哀……”

明玨很吃驚,他們所說的皇上應該啟明帝,啟明帝死了,秦臨莊繼位嗎?

他們都跪在門口,等侍衛過去,才起來進了醫館,匆匆選了幾樣藥材就回客棧了。明玨叫來蕭攀和梁成,讓他們安排車馬,準備回京。

“現在是二月末,我們馬上起程,最多二十天,也就能趕回京城。”

蕭攀看了梁成一眼,說:“夫人,現在冰雪初融,道路泥濘,不如我們晚一個月再起程。皇上駕崩,監視我們的金翎衛也該撤掉了,京城很快會有消息傳來。”

梁成會意,忙說:“是呀!起程也要提早收拾,我們還是晚些日子動身。”

明玨的預產期是五月中旬,還不知道京城的情況怎麼樣,回去還有許多事情需要安排。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君如何對待蕭家?蕭懷逸如何自處?她都很關心。

“晚一個月起程不行。”明玨微微搖頭,麵色堅定,說:“我們回去還有很多事要安排,這樣吧!十天後起程,三月下旬我們也就到京城了。”

蕭攀和梁成互看一眼,都暗自哀歎,平北侯府家落敗了,連蕭懷逸都被流放到西北了,若讓明玨知道這消息,肯定會受打擊,他們最怕影響她安胎。

兩人商量決定,由梁成帶四個護衛沿途安排,明天就出發,蕭攀帶人保護明玨等人回去。其實梁成是想讓兩個護衛探路,他要帶兩個人去西北找蕭懷逸。

起程的日期很快到了,蕭攀也已安排妥當,護衛明玨等人一路南行。陽春三月,正是塞北冰雪融化的時候,他們走得很慢,耗時十天才到達建州城。

從建州城到京城大概也需要十天,現在是三月中旬,月底之前,沒特殊情況肯定能趕回京城。明玨決定一行人馬在建州城休整幾天,采買路上需要的物品。

他們又住進了去年下榻的那家客棧,客棧的掌櫃和夥計還記得他們,對他們很殷勤。掌櫃和夥計去年隱約聽說他們與平北侯府有些關係,這次他們一住進來,就爭相告訴他們平北侯府被抄家了,半真半假的傳聞編得有聲有色。

明玨聽到這個消息,心好象被人揪住下拽一樣,猛然一沉,除蕭攀等知情者之外,眾人也都驚呆了,滿臉不可置信,連孩子都一下子安靜下來。

蕭攀忙跪下,哽咽說:“夫人,小人怕夫人……小人不敢說,小人有罪。”

“你何罪之有?”明玨雙手捂著胸口,平靜心情,她一緊張激動,肚子裏的孩子就動的厲害,她怕影響胎兒,強製自己盡快平靜下來。

護衛仆從、丫頭婆子全部跪下了,幾個孩子也跪下了,都哭泣著讓明玨節哀。

明玨長籲一口氣,笑著說:“抄家好,落敗好,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不推陳如何出新?不辭舊怎麼迎新?有這麼令人神清氣爽的事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夫人,您……”眾人都以為明玨被刺激失常了,不約而同哭泣出聲。

“還跪著幹什麼?都起來?蕭攀,你去告訴掌櫃,我要擺幾桌宴席慶祝。”

蕭攀急得手足無措,忙對翠墨說:“快、快去給夫人請大夫。”

明玨見他們還跪著,忙歎氣說:“我沒事,不用請大夫,你們趕緊起來,好好休息幾天,我們盡快趕回京城,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呢。”

眾人聽明玨的語氣,不象是因受刺激而癲狂,都站起來,鬆了一口氣。明玨給他們各自分配了任務,讓他們迅速去辦,為回京城做準備。

蕭家被抄家了,蕭懷逸被流放了,還不知道敏紋敏維會流落到何方呢?明玨很著急,恨不插翅飛到京城,這些事情都急待她去解決。

哪一家名門旺族沒有血債累累的冤屈?哪一個王侯將相不是踩著森森白骨上位?若真是殺人償命,哪一個朝堂官場、後宮深院站住腳的人不死上幾次?

一個家族落敗了,沒有什麼值得悲哀的,人隻要活著,總要重新開始。

當年,她穿越而來時,洛家剛敗,她隻是耳聞,沒親眼所見那副慘景,無法深刻感知。許氏和康氏等人從銅牛庵出來,貴婦形象一掃而空,性情大變。明玨認為這樣的改變沒什麼不好,人有時候真需要一個受罪的過程。

蕭家幾起幾落,是世代勳貴之家,戰功累累。可真正到疆場拚命的不就是老太侯爺、老侯爺和蕭懷逸嗎?世世代代的功勳不也是這幾個人爭來的嗎?其他人也為官做宰,也為家族增光,但有幾個人能體會他們隨時都麵臨沒命的危險?

一個人站得太高,很容易跌落,一個家族榮寵太盛,也會落敗。摔倒了,再爬起來需要勇氣,落敗了,東山再起需要魄力,也需要實力。

抄家落敗對於蕭家來說是好事,摧枯拉朽才能萬象更新。

敏纖姐弟和紮琳同明玨坐一輛車,一路上,她的三個孩子都很沉默。明玨給他們講笑話,逗他們說話,他們說笑都很勉強,再也沒有以往的歡脫活潑。隻有紮琳和明玨說話,講一些草原上的新鮮事,逗得明玨很開心。

明玨知道三個孩子都在想蕭懷逸,隻是都很懂事,誰也不哭鬧。在去漠北的路上,在鄴州城居住的日子,孩子們幾乎每天都會問起他們的父親,明玨每次都會騙他們說蕭懷逸馬上就會到,可現在這樣的結果令孩子們感覺很沉重。

暮春三月,風光正好,從北向南一路行來,滿目花草蔥籠。

十來日行程,他們一行到達了京城地域,先回了梅隱居。田媽媽、賀媽媽帶丫頭婆子們迎出來,見到明玨等人回來,喜極而泣。

得知田媽媽等人去年去江東,被溫家死士追殺,幾次死裏逃生,最終她們安然無事,也損失了幾個隨從護衛,明玨暗恨哀歎。溫家壞事做盡,最終卻是一個滅族的結果,溫玉娥機關算盡,蕭家、溫家俱敗,她還能活嗎?

洛老太太聽說溫家滅族的消息,一口沒上來,撒手西去了。聽說她臨死前還念著明玨的名字,明玨狠哭了一場,心被哀傷久久包圍。洛家二房來梅隱居鬧了一場,公羊月白做主給了他們三百兩銀子,他們才扶洛老太太的靈柩回青州了。

在梅隱居住下,明玨安胎休息,也大致了解了朝廷的局勢。

啟明帝處理了五皇子、溫家和蕭家之後,就把秦臨莊過繼給隻生了兩個女兒的沈婕妤,封沈婕妤為皇後,立秦臨莊為太子。沈婕妤娘家勢力一般,在宮中一直不顯山、不露水,是最為穩妥深沉的人,沒想到這天大的福氣會落到她身上。

至於啟明帝怎麼讓秦臨莊名正言順,隻有皇族長老知道,外人不得而知。

現在的皇上是秦臨莊,他已登基,還沒有臨朝問事,國事交由內閣處理。啟明帝駕崩,要停靈九五之數,皇室成員都在陵山守靈,四十五天之後才能回來。

明玨計劃去找秦臨莊討個人情,放蕭懷逸回來,至於蕭家其他流放的人,她也想幫,就看她的麵子有多大了。蕭貴妃畢竟是弑君害夫的重罪,隻殺了蕭二老爺和蕭四老爺,別人隻是流放,啟明帝已經給了蕭家莫大的臉麵了。

在梅隱居休息了幾天,明玨來了京城,先去了昔日的平北侯府。她在侯府住了五年,她也是個念情念舊的人,即使離開了,也覺得有感情存在。

朱紅色的大門緊閉,上麵貼著白紙黑字的封條,甚是乍眼。此時正是春色滿園的季節,偌大的底第雕欄玉砌、亭台樓閣猶在,春日豔陽下,卻透著蕭索荒涼。

明玨長歎一聲,淚珠滾落,透過朦朧淚霧,她仿佛看到奢華唯美的宅院裏依舊仆從穿梭,下人來往,金壁輝煌的殿堂上,錦衣華服依舊聲色犬馬。

丫頭遞過手帕,說:“夫人,奴場開市了,我們現在過去嗎?”

奴場就是人市,人口買賣的地方,之所以叫奴場,是因為那裏買賣的人口都是犯了罪的名門旺族、官宦之家的女主子或體麵的仆人,還有未成年的男童。

明玨擦幹眼淚,說:“過去吧!”

去年,啟明帝一聲令下,名門和朝廷大員抄了十幾家,除了五皇子和溫家的女眷被押去銅牛庵為奴,其他都暫時在羈候所為奴,羈候所早已人滿為患。

她去奴場並不是想買人,而是想找人,打聽一個敏維和敏紋的下落。另外她也看看蕭家的女主子們,還有那些曾經跟她交流來往的貴婦小姐們現在變成了什麼樣。一朝淪落,生不如死,幾個月為奴為仆的日子她們過得怎麼樣。

明玨主仆先去了羈候所,想通過花名冊查查敏維和敏紋的情況。仆從準備好打點的銀子,剛進到羈候所的大門,還沒開口詢問,就有一個侍衛迎上來給明玨施禮。這侍衛是小喬府裏管家的兒子,叫趙亮,幾年前就認識明玨了。

聽說她要找蕭家的女眷,趙亮忙拿出花名冊,一本一本翻給她看。蕭家的仆從、下人和那些姨娘姑娘們幾乎賣完了,主子們賣出去得很少。

富貴人家下人的身價比普通下人高上兩三成,姨娘姑娘們身價也不高,倒很好賣。那些女主子們就不一樣了,身價高的嚇人,誰會買?

象蕭老太、白夫人、陳氏和袁氏竟然要三百兩的身價銀子,三百兩銀子買大丫頭也可以買十個了,象她們這樣的老貨,三兩銀子都不值,買回去當娘嗎?

羈候所肯定是考慮以前她們積德行善,會有受過她們恩惠的人為報恩買她們,這樣羈候所就能狠賺一筆,估計富貴人家的家眷身價銀子高都是這原因。

有因為報恩不惜高價買回去孝敬,但這種好事不會發生在蕭老太等人身上。

蕭家的女主們隻有陸輕靈和她生的孩子被陸家買走了,袁氏被八皇子妃買走了。小白氏進了羈候所,很快就死了,死相很慘,估計是有人找她報仇。白家被掠了爵,沒被抄家,但都各自顧命,沒人管白夫人和白迎蓉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