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牢之還以為事情敗露,於是帶領部屬北逃。到達新洲時,士兵們逃散大半,萬念俱灰的劉牢之以自殺的方式結束了自己不甚光彩的一生。(劉牢之早年隨謝玄四處征戰,在東晉也算號人物,沒想到竟死得如此窩囊!)
劉牢之走得並不孤單,北府舊將劉襲、竺朗之等人不久便被桓玄所殺,僥幸躲過一劫的劉敬宣、司馬休之等人分成兩批,逃往後秦和南燕。
消除了劉牢之這顆眼中釘,桓玄的位置更加穩固了,接下來,他開始向心中那個終極夢想努力:做皇帝。古代篡位之舉都有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從王莽到曹丕,再到司馬炎,無非是封王、加九錫、穿龍袍。
第一步,桓玄指使殷仲文、卞範之等人,上表為自己請王位,皇帝哪敢不從!於是,桓玄被封為楚王,加封相國,統領百官。(老子桓溫也沒能做到如此高位,看來篡位還是得從娃娃抓起)
第二步,加賜楚王九錫之禮,桓玄覺得按步驟來太麻煩,幹脆封世子桓胤為太子,王妃也晉升為王後,雖然隻有一字之差,但其含義卻大相徑庭;不僅如此,桓玄平時出門都用天子車駕,距篡位隻有一步之遙。
第三步,逼皇帝下退位詔,好“名正言順”地坐上龍椅。在上麵兩步都已完備的情況下,登基隻差一封昭示四海的文書,以及一場盛大的登基儀式。
為了穩妥起見,桓玄派桓謙暗地裏打探群臣的看法,桓謙首先找到了劉裕,劉裕十分肉麻地拍了半天馬屁,表示對楚王忠心耿耿,隨時願意為新陛下效命。結果桓謙前腳剛走,劉裕後腳就去找好友何無忌商量如何匡扶社稷。
公元403年十二月三日(陽曆為404年一月一日),晉安帝司馬德文下退位詔書,禪位於楚王。內侍宣讀完禪位詔書後,皇帝走下龍椅,其時正值寒冬臘月,司馬德文身著素衣,在百官的目送中,步行出宮。(此情此景,總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當年曹奐禪位,不也是這副場景嗎?身為曆史的創造者,必然逃不出曆史的輪回)
東晉“滅亡”了,當然,隻是暫時性的,東晉的命祚還有十七年之久,將這一切延續的,正是將來真正滅亡東晉的劉裕。
建業城換了主人,國號自然也得變一變,桓玄自幼在楚地荊州長大,因此將國號定為“楚”,後人亦稱桓楚,桓楚幾乎完全承自東晉衣缽,因為存在時間太短,且劉裕後來又複了國,所以不怎麼為史家承認,和王莽的“新”朝、武則天的“周”朝如出一轍。
關於桓玄的登基儀式,其中還有段小插曲,傳說桓玄坐上龍椅時,天空突然烏雲密布,狂風大作,龍椅居然下陷三尺,把桓玄結結實實地嚇了一大跳,待異象停止後,桓玄急忙詢問眾人,殷仲文竟恬不知恥地拍馬屁:“大概是陛下聖德深厚,天地無法承載吧!”
即位之初,桓玄革除弊政,任用廉吏,言行舉止也都像那麼回事。但好景不長,桓玄貪財好賭的老毛病就犯了,無論走到哪,都帶著一大箱珠寶;大臣們有什麼稀罕玩意兒,總想據為己有,當然,桓玄並沒有光明正大地去搶,而是和大臣們賭博,贏了就拿走人家的好東西。群臣懾於皇帝的九五之尊,往往輸多贏少。
轉眼到了春天,到了考核各地官員的時候。劉裕身為彭城內史,當然也在名單上,於是,劉裕跟隨州刺史桓修入朝。
桓玄早就聽說過劉裕的大名,於是親自接見他,並賜給他許多好吃的好玩的。(劉裕雖為彭城內史,卻住在京口,如果非要考察政績,劉裕肯定不及格)
皇後劉氏善於識人,對桓玄吹枕邊風道:“劉裕龍行虎步,目光犀利,絕非常人,依臣妾看,不如早除之,以絕後患!”桓玄卻不以為然,隻是輕描淡寫地說:“今中原未平,正值用人之際,劉裕正好可以充當掃平中原的馬前卒,留他一命也無妨嘛!”
這“一留”不要緊,結果留出了大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