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破了先生的棋局(3 / 3)

進到棋院,可以向任何人提出挑戰,不過,也許是前些天剛經過一場大賽,今日棋院裏沒什麼人,季芸倌隻能拉著季霏倌當對手。

“今兒個你陪我下一盤吧。”

雖然有一百個不願意,季霏倌還是乖乖坐下,裝模作樣的說了一句。“芸姐姐可記得手下留情。”

穿越來大夏之前,季霏倌可謂下了一輩子的棋,也一直覺得下棋是很快樂的事,可是這一世,下棋對她來說簡直是痛苦,因為她必須輸,且要輸得神不知鬼不覺,這種有違她本性的事,真是痛苦。

“霏妹妹,下一步棋有必要琢磨那麼久嗎?”季芸倌被季霏倌搞得快抓狂了,眼看就要落子了,她半途又將手縮回來。

季霏倌無比哀怨的歎了聲氣,“我也很想腦子一轉就知道落子在何處啊。”

“真是奇怪,我聽伯祖母說你很會下棋。”

“以前確實費心研究過,後來摔了腦子,下棋就不行了。”

“你為何摔了腦子?”

“也沒什麼大不了,姐妹意見不合發生口角,我一時沒有留意腳步就摔跤了,腦袋瓜撞了好大一個包,暈了好幾日才醒過來。”季霏倌可憐兮兮的雙手合十。“好啦,我認輸了,芸姐姐,我們別再下了。”

季芸倌一臉恨鐵不成鋼,瞪她一眼道:“你真是沒出息!”

“是是是,我沒有出息……”

季霏倌突然有一種不妙的感覺,抬起頭來,不由得一僵,因為正好對上左孝佟那帶著戲謔的目光,仿佛在告訴她:你要輸給對方,也不用如此作戲吧……這應該是她想太多了,他怎麼可能知道她會下棋?

不過,為何他會出現在這兒?雖然前世他們第一次相遇在這兒,可是那是在棋院的年度競賽上,原以為這一世沒去,她就不會在這兒遇見他。

“夏大哥!”季芸倌也發現她們的觀眾了,可是她看見的是在另一邊的夏建枋。“太好了,終於有對手了。”

“左兄才是真正的高手。”夏建枋看了左孝佟一眼。

“我不與女子對弈。”左孝佟毫不留情麵。雖然她們扮男裝,但方才觀棋了好一會兒,早把她們的對話都聽了去,更別說他本就識得季霏倌。

季芸倌不認識左孝佟,不在意他是否願意與自個兒對弈,此刻眼裏心裏隻有夏建枋,馬上纏著他不放。“夏大哥陪我下一盤吧,若是再跟霏妹妹下棋,我會變笨的。”

季霏倌自動自發起身讓出位子,夏建枋不好再拒絕,便坐下與季芸倌對弈。

終於擺脫季芸倌了,季霏倌的心思立刻飛到如葉那兒。小廝不能帶進棋室,必須待在閣樓等候,而閣樓也擺了棋盤,方便小廝消磨時間。如葉不會乖乖待在閣樓,肯定找個舒適的地方等她。

看了一會兒,季霏倌便悄悄走出去,順著回廊,過了一道拱門,來到後麵精致幽然的花園,果然就見到如葉站在小橋上,睜大眼睛直瞪著池塘上的荷花,看得出來,這絕不是欣賞荷花姿容,而是算計著如何飽嚐美味。

走到如葉身邊,季霏倌笑道:“想吃荷葉糯米雞啊?”時序已入夏,荷花長了一池,綠瑩瑩一片荷葉襯著粉嫩荷花,十分喜人。

如葉轉頭對著季霏倌害羞的一笑,“不是,是蓮子。我已經忘了娘長什麼樣子,可是一直記得她給我做的蓮子甜湯。”

季霏倌要重用如葉,對如葉的出身當然也費了一番功夫了解。如葉不到三歲娘就病死了,不久之後爹娶了後娘,從此她就生活在後娘的苛待下,直到村子好心收留一位貴公子,卻引來滅村之災,她倉皇的逃了出來,而當時她不過六歲。

可是,她不曾聽過如葉有過一句埋怨,因為如葉生性樂觀、凡事感恩,隻記得自個兒何其幸運成為她的丫鬟。

季霏倌摸了摸如葉的腦袋瓜,“這幾日做給你吃。”

如葉兩眼放光,“真的嗎?”

季霏倌點了點頭,“雖然不知道我做的蓮子甜湯是否跟你記憶中的一樣,不過,可以保證好吃。”

“其實,我也不是真的記得那個味道,隻知道很甜很甜,總之,就是很好吃,小姐做的也一定很好吃。”如葉開心的笑眯了眼,可是下一刻,神情一轉,再也不見原來的稚氣。

“如今華陽書院的山長並非小姐所尋之人,小姐尋找之人出自雲州,是雲州大儒,名喚秦儒生,於十四年前就離開華陽書院。”

秦儒生竟然在她出生那一年就離開華陽書院了……雖說過了那麼多年,她對於山長換人多少有心理準備,不過還是難掩失望的心情。“可知道去了哪兒嗎?”

“眾說紛紜,有人說病了,回鄉去了;有人說另謀高就,奔赴更好的前程;還有一說,因為得罪權貴,前去京城投靠友人。”

“得罪權貴?”

如葉頓時變得神秘兮兮,又很八卦的樣子。“說也奇怪,一提起此事,每個人都很隱晦很緊張,一直叫我別問了,我猜啊,絕不是得罪普通權貴,說不定是皇親國戚。但我怎麼打聽也打聽不出來是什麼事,竟叫深受士子敬重的大儒落荒而逃。”

季霏倌隻在意能否找到人,其他一概不管。“別揪著此事不放,我們管不得。若他真的去了京城,倒也不難找到人。”

“京城那麼大,如何找人?”

“雲州大儒,還曾任華陽書院山長,若在京城應該會出現在京華書院。”

“對哦,我怎麼沒想到呢?”

“這也未必一定在那裏,隻是可能性比較高。”季霏倌轉身準備回棋室,卻見左孝佟不知道何時站在拱門下,她不由得一怔。

如葉立刻跳到季霏倌前麵,防備的看著左孝佟,“你是誰?”

“如葉,不可無禮,這位是輔國公世子。”

輔國公世子……這不就是小姐的未婚夫君嗎?如葉好奇的打量左孝佟,聽說他身有殘疾,不過,他還真是好看,比如蘋姐姐她們喜歡的夏公子更好看,隻可惜冷了點、剛了點,很難討姑娘喜歡。

左孝佟不理會如葉打量的目光,徑自走到季霏倌麵前,如葉很識相的先到拱門外等候。

“你這個丫頭很機靈。”

“謝謝世子爺誇獎。”

“我不解,為何要假裝不擅長下棋?”

她一楞,不答反問:“世子爺為何有此認為?”他果然知道她會下棋,可是,他如何得知?

“福恩寺的桃花林,你破了先生的棋局。”

季霏倌倏然瞪大眼睛,“你在那兒?!”

“我的啟蒙先生陸先生路過京城,我陪他一起上福恩寺賞桃花,他見桃花林的石桌上擺了棋盤,玩心大起,便擺了琢磨許久引以為傲的殘局,想看看離京之前是否有人能破解,沒想到他與福恩寺上的大師聊了一個時辰,你就解了。”

“那位陸先生知道對弈的人是我嗎?”

“我沒說,你是不是應該謝我?”左孝佟調皮的對她眨了眨眼睛。

季霏倌怔楞了下,語帶懊惱的道:“我在宜津幫了你,你是不是忘了?”

左孝佟很無奈的雙手一攤,“好吧,我們扯平。不過,你總要給我一個理由,要不哪日我不小心把你的底細泄漏了,這可就不是我的錯。”

從前世到今生,她覺得自個兒好像第一次認識他,原來,他也有孩子似的一麵……

前世,因為他們在棋盤上戰得煙硝味彌漫,也因為他又冷又硬的樣子,她認定他是個不容易掌控的男人,打定主意無論如何都不能嫁給他……

也許就是因為這樣的執念,夏建枋在她眼中格外順眼,更叫她生出更換夫君人選的念頭。

“我又不能進宮任棋待詔,何必在這上頭爭強好勝?”

“有道理。”不過,他並不相信,無意爭強好勝也許有,但是絕不至於就此縮手縮腳,完全不給自個兒表現的機會。

她可不管他是否接受這個理由,問道:“你會信守承諾吧?”

“我可不想惹你生氣。”

一頓,季霏倌白晰的臉兒轉為緋紅,他這是什麼口氣,感覺好像在調戲她。

“我不會將你的底細說出去,可是往後與我對弈,你必須全力以赴。”他也不明白這是什麼樣的心情,就是不希望她在他麵前隱藏自己。

“成交。”季霏倌答得很爽快,這有何困難?他們隻怕成親後才有機會坐下來對弈,她當然也沒必要在他麵前遮掩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