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忙著準備過年,季老夫人一聲令下,季霏倌必須跟在嫡母永寧侯夫人身邊學習管家,自然無心惦記著大公主的事,一直到元宵,永寧侯府的兄弟姐妹一起去看燈會,竟然叫她看見大公主。
雖然大公主總是笑臉迎人,好像很親切的樣子,但是很奇怪,她就是感覺不到這個女人身上有溫度,唯有見到她時,情緒有了變化,身上的溫度也隨之忽冷忽熱……
要不是親眼見到,她絕無法想象這個女人會燃燒著熱情如火的光芒,瞬間年輕了十歲,看著都想讚歎生命的美好……是誰的本領如此之大,叫大公主春心蕩漾?
季霏倌順著大公主的目光望過去,看見一個高大俊逸的男子,不過,他並非與大公主四眼相對,而是略低著頭注視身邊的女子,這不就是三角戀嗎?難怪大公主不再嫁人,她心有所屬,可人家身邊已有另外一個女子……
她突然覺得很好奇,究竟什麼樣的女子可以逼退大公主?可是,當她想看清楚正專注研究手上燈籠的女子,有人往她前麵一站,擋住她的視線。
“你想引起她的注意嗎?”左孝佟迅速抓起季霏倌的手,在人群裏麵鑽來鑽去,最後拐進一條巷子裏。
“不是再三叮嚀,離她遠一點嗎?”左孝佟實在不知道拿她怎麼辦,她看起來守禮重規矩,可是骨子裏卻很隨性,根本不知道要小心危險。
“我離她很遠啊……好吧,也許不夠遠,可是我保證,她沒心思留意我。”
“你確定?”
“你沒瞧見她的眼神,熱烈如火,叫人不敢想象她是身份尊貴的公主。這會兒她眼中隻有那個男人,見不到其他人。”
季霏倌眼底閃爍著八卦的光芒,真的好想知道是哪位男子可以挑動大公主的芳心……不不不,她對他身邊的女子更有興趣,若非絕世美女,也必然有什麼特別之處。
從來沒見過她如此興致高昂的樣子,像個小孩子似的,他就是氣她,轉眼也煙消雲散。
“大公主沒心思留意你,但身邊的侍衛皆是她的眼目,回到公主府之後,在大公主麵前提一下,你就被盯上了。”
她怎麼忘了公主身邊有甩不掉的跟屁蟲?季霏倌不安的問:“有如此嚴重嗎?”
“當初要送大公主去西夷和親,皇上特地從禁衛軍中挑選大公主的侍衛隊,他們皆是侍衛當中最頂尖的高手。”
他若不嚇唬她,往後以身涉險的事她絕對不會少做,這不是叫他成日為她擔心受怕嗎?
“我隻是無名小卒,不值得這些侍衛大哥注意吧?”
話雖這樣說,但她整個人蔫了,看起來可憐兮兮。左孝佟見了心疼,卻不能不叫自個兒硬著心腸,該叮囑的話還是要說。
“大公主不是個簡單的女人,當初她能夠從西夷逃回來,不單單因為她身邊有數十名高手,且她還是唯一與皇子們一起習武的公主,除了四皇子和五皇子,其他皇子沒有一個是她的對手。”
季霏倌驚訝的瞪大眼睛,“大公主習武?”
“大公主是皇上的第一個孩子,出生時,皇上還是親王,特別疼愛她,因此她喜歡騎馬射箭,皇上便請府裏的武師父教導。”
皇上特別疼愛?可需要公主和親時,還不是將她推出去。季霏倌無聲的歎了口氣,皇家真是一個沒感情的地方。
“記住了嗎?對她,就是一丁點的好奇心也不該有。”
季霏倌咬了咬下唇,一副很委屈的說:“她看我的眼神充滿怨氣。”
“怨氣?”
“我不是說過她討厭我嗎?喜歡或討厭,有時候與性情有關,倒也無所謂,可是,為何對我有怨氣?你說,若有機會我怎能不想多了解她?”
“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是寧兒這麼覺得的。”寧兒是那種缺乏想象力的人,因此這話的可信度很高。
左孝佟與榮清寧有過幾麵之緣,但是接觸不深,倒不好推斷其中的真實性,不過,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她對你有怨,你更應該避著她。”
“放著不管嗎?”
“管,怎能不管?不過,我來管,我不允許她傷你一根寒毛。”
他霸道的眼神宣告對她的所有權、對她熾熱的情感。
怦怦怦……心跳得好快,臉兒都紅了,季霏倌突然伸手遮住左孝佟的眼睛,生怕自個兒忍不住撲過去親他,嚇得他一口氣喘不過來就不好了……古人可是很保守的。
左孝佟拉下她的手,看著她,癡癡的,仿佛要將她整個人融進身體裏麵。
季霏倌羞答答的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還好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趕緊轉移話題。
“糟了,我突然不見,姊姐妹妹們一定急死了。”
“不急,季家的人知道你跟我在一起。”
“嗄?”
“長茗已經告知你的丫鬟,待會兒我會送你到飄香樓與季家人會合。”左孝佟不等她反應過來,不知從哪兒生出一個扁平的木匣子,遞給她。“這是你的及笄禮。”
“我的及笄禮?”
“我知道你下個月就要及笄了。”換言之,她不到三個月就要嫁給他了。
“你如何知道……”她突然意識到自個兒問了一個很笨的問題,他們兩府一兩個月前才交換庚帖,他當然知道。
“凡能打聽的,你的事我都知道。”第一次見到她,他就特別留意她的事。
“那你知道的一定少之又少。”如今她在人前可不曾輕易透露喜怒哀樂。
“是嗎?以後我再一一與你細細討教,保證叫你大吃一驚……走吧,我們再不去飄香樓,季家的人真的要擔心了。”
雖然舍不得今夜就此結束,可是為了她的名聲,左孝佟還是趕緊將她送回季家人身邊。
回到永寧侯府,進了澄清院,季霏倌迫不及待地打開木匣子,見到一支牡丹玉簪,牡丹花雕刻得嬌豔動人,她見了很喜歡……其實,她最喜歡牡丹,喜歡牡丹的盛氣淩人,可是重來一世,她低調不張揚,因此她對牡丹的喜愛未曾表現人前……為何他會選了牡丹?
“為何不是蘭花,而是牡丹?”如葉也有相同疑問,在她看來,蘭花更適合小姐。
不過如葉說起蘭花也令她困惑,“我衣服上的花紋都是蘭花嗎?”
“不是,小姐不曾特別要求,因此府裏每次裁製新衣,皆以時下流行為主。”
“那你為何覺得應該是蘭花,而不是牡丹?”
“小姐有如空穀幽蘭。”
不錯嘛,小丫頭還知道空穀幽蘭,可是……季霏倌疑惑地道:“我——空穀幽蘭?”
如葉用力點點頭,非常崇拜的道:“小姐人品高雅,有如空穀幽蘭。”
“真是感動,我都不知道自個兒在你心目中如此美好。”她真是汗顏,她一直不太喜歡高雅的蘭花,感覺太不食人間煙火了。
“小姐就是空穀幽蘭,可是,為何世子爺給小姐選了牡丹?”如葉真的很苦惱,世子爺會不會太沒眼光了?
“我也很想知道他為何選牡丹。”
如葉兩眼一亮,“這還不簡單,明日我去問世子爺。”
嚇了一跳,季霏倌連忙製止如葉,“你可別亂來。”
“小姐不是想知道嗎?”
季霏倌忍不住敲了一下她的額頭,“小丫頭一個!”
“小丫頭好啊,就是跟牛大哥說說笑笑,也不會有閑言閑語。”
季霏倌似笑非笑的挑起眉,“誰是牛大哥?”
“牛大哥在馬廄當差,他跟我同時賣進府裏,也是個無父無母的,人很好,很機靈,也很會打聽消息。”
如葉滿懷期待的眨著眼睛,好像在說:小姐,請你也把牛大哥收到麾下吧。
“他在馬廄當差,是不是懂馬?”
“是啊,還好牛大哥懂馬,要不他在府裏一輩子也別想熬出頭。”
少爺小姐分嫡庶也就算了,當奴才的能否得到主子重用,也要看父母是誰,實在很悲哀。季霏倌略一思忖,道:“他沒法子當陪房,不過,你可以請蘇嬤嬤認他當幹兒子,以後我就比較容易找機會將他弄出去。”
如葉大大的咧嘴笑了,“謝謝小姐。”
其實,應該說謝謝的是她,若非如葉,想要查出她的身世之謎根本無從著手。季霏倌笑而不語,將左孝佟給她的及笄禮收好,思緒不知不覺又飛到大公主身上。
大公主心愛的男子究竟是誰?單看大公主從西夷逃回來,就知道大公主不是那種會向命運屈服的人,為何沒有將心愛的男人從那個女人身邊搶過來?
唉,真是好想知道究竟為什麼啊!
過完年,永寧侯府就忙著幾位姑娘的及笄禮,季霏倌是庶女,及笄禮很低調,不過因著祖母疼愛她,還是讓她下帖子邀請幾家親近的姑娘過府賀她生辰。
及笄禮過後,季霏倌真的成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專心備嫁。雖然她並非今年及笄的季家姑娘當中最大的,但是左孝佟已經二十二了,她不得不搶在眾姐妹前頭出嫁。
成親前,她也處理了如蘋的問題,當然,她早預料到如蘋不會乖乖就範,倒不是如蘋非要跟她去輔國公府,而是沒有成為陪嫁丫鬟這件事,嚴重傷了麵子,以後待在侯府,難免會讓不喜歡她的人拿此事作文章。
不過,她可沒算計到如蘋會來這一招——咚一聲就跪下來了,兩眼瞬間含淚,楚楚可憐的好像被婆母欺負的小媳婦。
“小姐,我究竟做錯了什麼?為何不帶我去輔國公府?”
“你的父母都在侯府,你還是留在這兒吧。”人比人氣死人了,這如蘋睜眼說瞎話的本領真是讓她望塵莫及。
“我父母可以給小姐當陪房,將來給小姐管鋪子。”
“陪嫁的鋪子都有管事,且是經營好手。”她一直知道如蘋聰明,卻不知道還精明過頭了,竟然動她陪嫁鋪子的歪腦筋!
其實,姑且不論她是否為永寧侯的女兒,兩間鋪子分別是祖母和嫡母添的,若非管事自己求去,誰敢動他們?
“既然是小姐的陪嫁鋪子,總要握在小姐手上,小姐還是盡早安排自個兒的人進鋪子,以便將來順利接管鋪子。”
“別人給的東西,是人家的心意,我豈能貪心的成日算計?”
“我也是為小姐好。”
頓了一下,季霏倌歎了口氣,“如蘋,你真的是為我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