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有祖母坐鎮,她非永寧侯之女一事暫時不會傳出府去,但是季霏倌不願意左孝佟從他人口中得知此事,決定自個兒先坦白。
她知道,左孝佟不在意她是否為永寧侯之女,不過,總不能連親生父母是誰都不清楚,萬一,她親生父親是個罪臣呢?
左孝佟如今深得皇上重用,若是她的親生父母會連累他,他真的能夠無動於衷嗎?人人想當權貴,可人人總是忘了,獲罪的權貴比平民老百姓還不如。
季霏倌特地挑了睡前的時候,這時人的防備心最弱,她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坦白,左孝佟卻好像沒聽見,頻頻用手為她拭汗。
“很熱嗎?為何你流了滿頭大汗?”
“……今日穿得比較多。”
“我來看看……還好啊,今早見到娘,我看娘像一顆粽子。你不知道娘有多怕冷,不到冬日就要燒炭盆,沒事不出門,就喜歡窩在炕上看傳奇小說,這時她最懶了,什麼都不想管,老夫人最愛利用這時候惡心她,我的庶弟庶妹就是這樣子生出來的。”
左孝佟裝模作樣的將她圈進懷裏,直接用雙手感覺她衣服厚度……此時她隻著肚兜和小衣,他當然要趁機鑽進去摸一把……這細膩滑嫩的觸感,宛若絲緞一般,怎能不上癮呢?
季霏倌知道自個兒找錯理由了,上了床,衣服快脫光了,還穿得多?不過,除了厚著臉皮將剛剛的失誤拋之腦後,她還能如何?她努力針對他說的話提出見解,“女人何苦為難女人?”
左孝佟細細品味,笑了,“還真是女人為難女人。”
她怎麼越扯越遠了?不行,還是趕緊拉回。“我剛剛說的事,你可聽清楚了?”
“嗯。”左孝佟顯得心神不寧。
“嗯?”季霏倌唇角抽動了一下。“還有呢?”
“這真是人間美味,又香又好吃……”
季霏倌終於意識到自己胸前淪陷了,羞惱的輕捶某人的腦袋瓜。“左孝佟!”
“輕一點,不怕將我打笨了。”
“你認真一點。”
“永寧侯沒多大的出息。”左孝佟很高興可以吐露真實的感覺。
季霏倌稍稍鬆了口氣,他果然不在意她是不是永寧侯的女兒,不過,他是不是應該關心一下她的親生父母是誰這問題?
抬起頭看著她,左孝佟的眼神很溫柔,卻又調皮的在她唇上咬了一口。
“真是開心,你遇到事情就來找我。知道嗎?這是第一次覺得你完完全全屬於我,我們真的是夫妻,是一體的。”
今世得此夫君,她已經夠了。
“我與姨娘長得不像,與永寧侯差得更多,我早就懷疑自個兒的身世。姨娘身上有一個墨玉葫蘆,係著一對墨玉鈴鐺,姨娘宣稱是外祖母的遺物,可是平民百姓不該有如此貴重之物,且姨娘又老是對我藏著掖著,我更深信那東西與我的身世有關。”
“無論你是誰的女兒,你是我的妻子,而今生今世,我隻有你一個妻子。”
“若我親生父親是罪臣呢?”
“若你親生母親是當初在宜津驛館與陳姨娘一起生下孩子的官夫人,你親生父親絕非罪臣。”他早就猜到她尋找那位官夫人事出有因。
略一思忖,季霏倌立刻明白過來。“罪臣不能住驛館。”
“若是被押解進京的罪臣當然會住驛館,可是罪臣的家人不可能住驛館,還在驛館生下孩子,再說了,當初她帶了不少侍衛,隻怕也不是一般的官夫人。依我推測,你母親很可能是隨你父親進京述職,但是大腹便便,行動緩慢,索性讓你父親先進京,她再隨後跟上。”
季霏倌將自個兒調查到的事細細向左孝佟解說一番,而一直令她耿耿於懷的是——“雖然不清楚親生母親為何將我托付給姨娘,但是,她不是應該回來找我嗎?她不可能不清楚姨娘的身份就將我托付給姨娘,萬一姨娘起了賊心,將我帶走呢?”
“也許,闖進宜津驛館的竊賊是要殺你親生母親。”
一陣寒意襲來,季霏倌往左孝佟的懷裏一縮。“你是說,我親生母親為了引開竊賊,將我托付給姨娘照顧,而她已經遭到不測了,因此無法回來找我。”
“這個可能性很大。”
“我親生父親呢?”
“這就說不準了,一種可能,他以為你跟親生母親一起發生意外;另一種可能,他知道你親生母親將你托付給姨娘,可是不知道姨娘的身份,以至於找不到你。”
季霏倌咬了咬下唇,悶聲道:“我會不會一輩子不知道他們是誰?”
“不會,我一定會找到秦大儒。”
“你已經找了快一年了,找得到嗎?”
“再多給我一些時間,我會找到。”如今他有官身,在有些事上行動難免不便,手上能派出去的人又有限,想找個刻意隱藏行蹤的人當然更不易。
季霏倌不再言語,隻是將自個兒深深埋在他懷裏。老實說,她不敢懷抱任何期待了,但也知道,無論花上多少時日,他說到就會做到,而她隻能盼著好消息早早傳來。
無論永寧侯府是否相信王婆子的指控,必然會遣人過來請她回去一趟,果然等了三日,永寧侯夫人莫尚湘就派身邊的林嬤嬤過來遞話,隔日,季霏倌就帶著如葉和簫兒回了永寧侯府。
祖母顯然不願意見她,避到溫泉莊子,而永寧侯原本就隻會躲在後麵吆喝,當然不會出現,季霏倌自然隻見到莫尚湘。
“前幾日聽見一件難以置信的事,春香居的王婆子說你並非侯爺之女。”
莫尚湘等著看好戲的瞅著季霏倌。若非隻有一個庶女,又忍不住想狠狠踩莫晴吟一腳,她絕不會為季霏倌訂下輔國公府這門親事,沒想到兩家一交換庚帖,陳姨娘就以為自個兒可以爬到她的頭上撒野,成日纏著侯爺……
可惡的賤妾,也不看看自個兒是什麼身份,以為可以取代她嗎?如今摔下來了就別想再爬起來。
季霏倌茫然的眨了眨眼睛,“母親此話何意?”
“陳姨娘生下來的孩子不到幾日就死了,她擔心此事被知道了,很可能被侯爺攆出府,便抱了別人的孩子充當自個兒的孩子。”
季霏倌怔愣了下,“姨娘不會做這種事,是不是哪兒弄錯了?”
莫尚湘冷哼了一聲,“王婆子親眼見到陳姨娘的奶嬤嬤抱著一個死去的嬰孩葬在宜津城外的山坡上,奶嬤嬤在墓前哭碎了心,還叫孩子來世投胎到好人家。
當然,也不能因此就認定姨娘生下來的孩子死了,可是,偏偏你與侯爺和陳姨娘都不像,侯爺信了。”
“王婆子有可能說謊。”換成是她,也會做相同的推論,但是平心而論,孩子一定像父母嗎?這倒未必。
“王婆子為何要說謊?”
“王婆子會不會對姨娘有怨?”
“王婆子為何對陳姨娘有怨?”
她說一句,莫尚湘就反駁一句。
“我什麼都不知道,隻是覺得此事太突然了,若是王婆子所言屬實,為何當初不說?過了十五年了,如今說出來,目的又是何在?”她不樂意當永寧侯的女兒,但是也不想放過心懷惡意的揭發行為。
莫尚湘嗤之以鼻,“王婆子能有什麼企圖?”
“這我就不知道了,說不定她是因為某人煽動,或者某人許了她什麼好處。”
莫尚湘根本沒有想到季霏倌所謂的某人是如蘋,心虛的以為是在暗示她,不由得臉一陣白一陣紅。雖然早知道這個丫頭刁鑽得很,但沒想到如此難纏,硬是讓她從有理變成無理……算了,與其糾纏著沒完沒了,索性直接說出今日目的。“你已經嫁進輔國公府,侯爺並不想讓你的身份曝光,但是也不能將別人的女兒當成自個兒的女兒。”
“父親難道不怕錯了嗎?”
“你去勸勸陳姨娘,最好說出實情,要不將來找到證據,她隻有死路一條。”莫尚湘沒好氣的擺了擺手,示意她可以去春香居了。
季霏倌今日來這兒的目的也是為了規勸陳姨娘,而她隻是單純想知道真相。
她出嫁前,春香居可熱鬧了,如今冷冷清清的,這就足以說明一件事——府裏的人都相信王婆子。
“夫人請你回來的?”陳姨娘淡漠的看了季霏倌一眼。
“姨娘想必知道母親請我回來的目的。”
“勸我承認你不是侯爺的女兒,是嗎?”陳姨娘唇角冷冷的抽動了一下。“你可想過,若你不是侯爺的女兒,你會如何?”
“我不會如何,我唯一在意的是真相——我究竟是不是侯爺的女兒?”
抬起下巴,陳姨娘驕傲的說:“你當然是侯爺的女兒。”
“姨娘是不是覺得過了十五年了,絕對查不出真相?”
陳姨娘瞪著季霏倌,忿忿的道:“你寧可相信他們,也不願意相信我嗎?”
“姨娘最好想清楚,若是最後查證我並非侯爺的孩子,季家不會放過你,但是你若坦白,我會請季家高抬貴手,將你從這兒接出去,你可以住在世子爺的莊子上。”
陳姨娘像發瘋似的哈哈大笑,同時搖著頭。
“季霏倌,沒見過你這樣的傻子,若是我今日隻說你並非侯爺的孩子,夫人第一個要對付的就是你,不是我,別忘了,她給了你不少嫁妝,她可心疼死了。”
“你覺得永寧侯府的嫁妝很稀罕嗎?”
“沒了永寧侯府的嫁妝,你還能在輔國公府立足嗎?”
“若是姨娘擔心我在輔國公府無法立足,那倒是不必,世子爺對我很好。”
陳姨娘的眼神轉為憐憫,“你別相信男人,男人最現實了,若你不是永寧侯的女兒,輔國公世子根本不會將你放在眼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