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蘭殿,這裏原本是一處冷宮,也正好給了聶琉璃做安身之所,此刻她一襲白色紗裙,臉上微微泛著紅暈,不知是為何故。
“皇上駕到,皇後娘娘駕到。”門外傳來公公尖銳高昂的嗓音,令聶琉璃暗暗吸了口冷氣,低聲喃喃道:“哦?來得這麼快?”
她的前腳才剛剛進門,連氣都來不急喘一口,他們都已經過來,為了顯得自己的鎮定,她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看上去更為平靜些。
北冥玄胤和慕容瀛雪還未走到大門,遠遠的便看見聶琉璃正倚靠在殿門等著他們,如瀑布的發絲盤成完美的發髻,膚如凝脂,身段窈窕,豐潤的雙唇緊抿著,嘴角漾著淺淺的笑。
慕容瀛雪發現,聶琉璃穿白色的紗裙真的很好看,讓她的氣質更顯出塵,完美的臉型和渾身散發的羸弱氣質,都足以勾起男人的保護欲望。
隻不過……想到這裏,慕容瀛雪握在手中的那縷白色的輕紗拽得更緊了些,眼睛也忍不住小心翼翼的遊走於聶琉璃的紗裙之間,希望能夠看出端倪。
聶琉璃的眼睛隻是淡淡的掃了一眼慕容瀛雪:“皇上和皇後娘娘,今日怎麼上心蘭殿來了?這裏清冷落魄,實在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聶琉璃的聲音很聽起來溫柔,說話的語氣也很誠懇,聽起來還真像是關心人。
慕容瀛雪冷冷的凝視著她,而北冥玄胤的眸底更是劃過一道怒意,低沉沙嘎的嗓音從喉嚨裏逸出:“如果你還想見到你的女兒,就最好是老老實實的把朕的公主交出來。”
北冥玄胤冰寒徹骨的聲音,令聶琉璃的身子輕顫了一下,這個男人的狠決她是知道的,被他關在皇宮的這幾年,她已經深深的領教過了。
可是,聶琉璃依然佯裝出一臉疑惑的模樣,看著他們二人,秀眉緊蹙道:“我為什麼要偷小公主?難道你們不相信我嗎?”
北冥玄胤的目光緊鎖聶琉璃,希望從她臉上看出些許端倪,一旁的慕容瀛雪清冷的眸,同樣打量著聶琉璃的臉。
下一刻,慕容瀛雪眼底閃過異樣複雜,指著聶琉璃羅裙紗擺的一角,冷冷的道:“聶琉璃,你的裙子怎麼破了?”
聶琉璃怔了一怔,望向自己的裙擺,這是她今天剛換上的羅裙,什麼時候劃破了?下一刻便恢複了平靜的臉色:“可能是不小心劃在哪裏劃破的吧,我自個兒倒還真是沒有注意到,皇後娘娘還真是仔細。”
看著聶琉璃一臉淡定的表情,慕容瀛雪清冷的嗓音顯得愈加冷冽:“你今天去過什麼地方?難道就真的不記得了嗎?或許本宮應該稍稍提醒一下你……”
一邊說著,慕容瀛雪透著霧氣的水眸變得犀利起來,隻見她緩緩地抬起右手來,手心裏捏拽著的那條細小的白色輕紗,與聶琉璃的羅裙上的破損處,看上去是那樣的吻合。
這突如其來的一刻,令聶琉璃臉上的表情發生了細微的變化,下一刻她顯得有些慌張,就在她欲轉身逃脫之時,卻一把被北冥玄胤給鉗製住:“你這是想去哪裏?朕的小公主呢?你到底把她藏在哪裏?她隻是個嬰孩而已,若是你敢動她分毫,朕就讓你的女兒立刻粉身碎骨。”
“啊。”聶琉璃柔荑輕掩在唇邊,失聲的叫了出來,趕緊的討饒道:“我……我隻是一時糊塗,你們就饒了我這一回吧,我現在就帶你們去藏小公主的山洞。”
聶琉璃低垂眼斂,誰也看不見她眼底劃過的那抹森冷,慕容瀛雪一聽見她說將女兒藏在潮濕的山洞裏,拿著輕紗的柔荑僵滯在半空中,好一會兒才恢複如常,雖然她的動作非常快,北冥玄胤還是捕捉到她片刻的僵硬,深邃的眸底更加幽暗。
“若是朕的小公主少了半根汗毛,你也逃脫不了幹係,你的女兒也一定會因此遭到噩運。”北冥玄胤鐵青的臉一片陰霾,幽深的眼神讓人猜不出他在想什麼。
聶琉璃緊張的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微顫的模樣,輕言道:“我才剛剛把她藏到山洞裏,應該不會有什麼事情的,我現在……現在就帶你們去。”聶琉璃的聲音很輕,多了幾份澀然:“請你們不要傷害我的女兒。”
看聶琉璃臉上的表情,慕容瀛雪隱隱感覺有些異樣,感覺她的心裏似乎還藏著什麼秘密似的。
慕容瀛雪的心沉了一下,快速的瞟了北冥玄胤一眼就移開了視線,她麵無表情的看著聶琉璃,不知道現在這種情況下,該不該相信這個壞女人?
北冥玄胤眸底劃過一抹複雜,若有所思的想著什麼,隻是當目光落在慕容瀛雪身上時,深邃幽暗的眸子倏地暗了下去,緊緊的握住她的手:“霓裳一定不會有事的。”
下一刻,北冥玄胤冷酷的眸子對視上聶琉璃,陰霾的嗓音低沉道:“你若是敢有半點歹意,就和你和女兒一起下地獄吧!”
聶琉璃臉上閃過一道驚慌,北冥玄胤顯得有些不耐的蹙了蹙眉心,握著慕容瀛雪的大手緊了緊,慕容瀛雪緩緩對視上他的眸光,緩緩點點頭:“霓裳一定不會有事的。”
這裏是皇宮的後山,據風水說,是頗有靈氣的龍頭,隻是如今這座山頭,卻令慕容瀛雪感覺異常不舒服,聶琉璃突然止住腳步,眸底劃過一抹複雜,隨之咬咬牙,然後回頭麵向北冥玄胤和慕容瀛雪,看似怯怯的道:“就在前麵,很快就到了。”
北冥玄胤快速的看了周圍一眼,然後跟上了她的腳步,慕容瀛雪的眸底閃過一抹疑惑,不知為何,總有一種隱約的不祥預感。
“玄胤……”慕容瀛雪想說什麼,可卻欲言又止,她總感覺這件事情有些不對勁兒,可是對於他們夫婦而言,也同樣擔憂著小霓裳的安危。
“怎麼?累了嗎?雪兒……”北冥玄胤蹙了蹙眉心,她才生了孩子,如今又受刺激,體力恐怕有些不支,男人長臂一揮,下一刻便抱起了慕容瀛雪,繼續跟在聶琉璃後麵前行,已經能夠清晰的看見前麵的山洞了。
走到洞口,聶琉璃立刻停下了腳步,側耳傾聽,裏麵傳來了嬰孩的啼哭聲:“你們聽,我沒有騙你,霓裳小公主真的就在這山洞裏麵。”
“是,這是霓裳的聲音。”慕容瀛雪激動的掙脫了北冥玄胤的懷抱,直直的朝山洞裏奔去。
就在她要與聶琉璃擦肩而過的時候,她突然發現,聶琉璃的表情看上去有些詭異,柔軟的櫻唇邊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與這黑暗的山洞相映,感覺有些怪怪的。
注視著她,慕容瀛雪不由的緊皺雙眉,聶琉璃給她的感覺很奇怪,似乎隱藏著什麼秘密似的,難道這山洞裏有詐?可是……當女兒清晰的哭聲從裏麵飄逸出來,令她無法靜下心來思考。
似乎察覺到了慕容瀛雪的不安,北冥玄胤從身後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湊到她耳邊低聲說道:“雪兒,有我在,不用怕。”
北冥玄胤的話猶如一顆定心丸,令慕容瀛雪原本躁動不安的心漸漸沉穩下來,順著倚靠在他的胸膛,跟著他一起進入了山洞。
進入山洞,裏麵黑乎乎的,北冥玄胤環視四周,視線隨著哭聲移動,看到了,他看見小霓裳被放置一處陰濕的地麵上,不由的令人一陣心疼。
“霓裳……”慕容瀛雪的小手抓著北冥玄胤的衣領處,不由的緊了一緊:“玄胤,霓裳一定很冷,這裏這麼陰冷潮濕,孩子怎麼受得了……”
“別擔心,小霓裳不會有事的。”北冥玄胤安撫的輕拍了拍她的身體,聲音無比的溫柔:“她很快就會跟我們回家了。”
說完,沒有再等慕容瀛雪說什麼,他便抱著她施展移形換位之術,一眨眼的功夫便到了小霓裳的身旁,正當慕容瀛雪要去抱小霓裳的時候,小霓裳的身體突然飄到了空中,慕容瀛雪和北冥玄胤四目相對,知道事情遠遠的超乎了他們的意料之外。
北冥玄胤騰空而起,剛要抱到小霓裳,卻被反彈了回來,這時候小霓裳的周身突然亮了起來,黑乎乎的山洞也變照得通亮,一聲狂妄的大笑聲此起彼伏,聽起來詭異之極。
仔細一看,北冥玄胤才發現,小霓裳的周身竟被人設下玄陣,透明的如同玻璃般,若是不仔細看的話,還真的沒有注意到,他頓時雙手結印,施展玄法破了小霓裳身上的玄陣,小霓裳從空中墜落下來,慕容瀛雪敏捷的一個躍身接住了孩子。
下一刻,小霓裳便到了慕容瀛雪的懷中,麵對哇哇大哭的孩子,慕容瀛雪心疼的瞬間紅了眼眶,眸底充斥著盈盈水霧,就在這個時候,更加詭異的事情出現了,他們的周圍湧起一層金紫色的薄霧,北冥玄胤雙眉緊斂,能夠感覺到這次的事情絕對不是那麼簡單。
北冥玄胤施展法術想要破了這層結界衝出去,可萬萬沒有想到那層薄霧卻是堅韌無比,他的法力對它似乎根本起不到作用。
隨著一聲輕響,又落入一片漆黑的山洞,瞬間燃起了熊熊火焰,照的整個山洞明晃晃的,看著從洞口緩緩走近一個男人,慕容瀛雪的眼睛不由的瞪得大大的,北冥玄胤嘲弄的勾起嘴角:“紫魈,好久不見,你的法力似乎又長進不少。”
迎麵而來的紫魈看著眼前的一切,當他的目光落在慕容瀛雪身上的霓掌時,唇角揚起邪魅笑意:“沒想到你們竟然追到這兒來了,若是乖乖的把小公主交出來,我倒是可以饒你們一命,若是不然,你們應該知道,我紫魈一向都不是個手軟的人!”
對視上紫魈的視線,慕容瀛雪眸底迸射出憤怒,忍不住大聲道:“你休想,就算是死,我們也不會把女兒交給你!”。
相較於她的衝動,北冥玄胤就顯得淡定多了,他輕輕拍了拍慕容瀛雪的後背,似乎想要安撫她的情緒,低低的道:“別嚇壞了我們的小公主。”
紫魈走到薄霧的邊,臉上掛著一貫的狂妄邪魅:“北冥玄胤,沒有想到我們會在這樣的情況下見麵,看來今日這一戰是免不了了。”
北冥玄胤笑了笑沒有說話,視線卻飄向他身後的聶琉璃,深邃的眸底閃爍著深不可測的光彩。
看到他的眼神,紫魈大笑,轉身走到聶琉璃身邊,半眯著狹長的眸道:“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我會讓你替我把小公主偷出來,哈哈哈……”
聶琉璃秀眉輕蹙,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忍不住開口了:“你答應過我的,事成之後,會讓我帶著女兒遠走高飛,所以,你一定要殺了他們,隻有殺了他們,我才能帶著女兒遠走高飛。”
慕容瀛雪雙目圓睜,怒瞪著聶琉璃,低沉忿然道:“我就感覺你有些不對勁兒,但是沒想到,你竟然和紫魈攪到一起去了,還真是歹毒之極,霓裳才是個剛剛出生的孩子,你也是做娘親的人,這樣狠心的事情,竟然也能做得出來……”
聶琉璃的雙手緊握成拳,同樣冷冽的眸光回望向她:“我早就說過……這事怨不得我,要怪就怪你們自己,這麼多年的恩恩怨怨,也該是時候一筆算清了。”
慕容瀛雪氣憤的怒瞪著她:“聶琉璃,你真的令我太失望了,以前的事情我都沒有同你計較,還答應小珞舞放了你,可是你竟然合謀起魈來害我們,究竟還有沒有一點點良知?”
慕容瀛雪氣得感覺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然後回頭看向北冥玄胤,她以為會看到一副深受打擊的模樣,令她詫異的是,北冥玄胤不但沒有任何惱怒傷心的表情,反而是一種風輕雲淡的模樣。
對上她的目光,北冥玄胤眼中滑過一絲笑意,輕抵著她的額頭:“雪兒,早就告訴過你,根本就不應該放了她,你卻偏偏要聽小珞舞的懇求,真是個傻丫頭……”他湊到她耳邊,灼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耳後:“現在知道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