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千緋眼神空茫,一步步,一步步,往前玄清殿走去。
在側殿前,她止住了腳步,望著殿內那抹俊美的身影正對著桌上的喜服發愣,紅色刺痛她的眼,心被狠狠膠成一團。隨即掛起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快步走進去,對洛子牧說:“師父,你做了新衣裳啊?挺好的,就是顏色太紅了。”
洛子牧整個人都僵住,他萬萬沒想到小緋會突然過來,看她痛苦的小臉,或許她知道了。他的婚事門內弟子都不知,是誰泄漏了?是大師兄還是二師兄。隻是,不管是誰泄漏的,這就是事實。他最害怕的,最想躲避的事還是發生了。
桃千緋拿起那身喜服,“這麼醜,扔了,小緋重新給師父做一身。”
“小緋……”他艱難的開口,眼神中充滿了痛苦,“放下吧。”
“不,小緋不喜歡這個顏色,小緋要扔了它。”她倔強的咬著唇,雙唇就要滲出血,早在她看見喜服時,她的心已經碎成了渣,可她依然想要騙自己,一切都隻是假象,一切都是假的!師父不會娶別人!
“小緋……”他心如刀割,卻不得不說出傷人的話,他咬著牙,不去看她,“那是為師喜服。”
“不,不是。師父你在跟我開玩笑對嗎?不,不對,我是在做夢,我一定是在做夢。”她掄起手,往自己臉上猛扇巴掌,痛!真的很痛!可這比不上她的心痛!
洛子牧見她的臉都腫了,他一把拉住她的手,“夠了,小緋。為師三日後要與蓬萊公主成親。”
“不,我不想聽。”她掙開他的手,雙手捂住耳朵,拚命的搖頭。她滿懷希望的來找師父,但殘忍的事實,卻明明白白的擺在眼前,摧毀她最後一絲希望。眼淚如肆虐的洪水,怎麼都止不住,“師父,你說過永遠不會丟下小緋一個人的,你成親了小緋怎麼辦?”
“小緋,你永遠都是師父的好徒弟。”他極力克製住自己要將她擁入懷中的衝動,因為私心他已經錯了,不能一錯再錯。
徒弟?對,一定是這樣的!她緊緊拽上洛子牧的衣袖,“師父是不是真如你說的那樣,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有悖倫常,會讓天下人笑話。如果是這樣,師父請將小緋逐出師門,小緋隻想一個人跟師父生活在一起,不想與別人分享師父。”
“亂講!”他厲聲製止她說下去,“你我這一生永遠是師徒。”
師徒……隻是師徒……她臉色慘白的鬆開拽著他袖子的手,心像是被刀劈開,痛得她不停顫抖快站不住。她明白了,師父根本不喜歡她,真的一直都是她自作多情,現在抱存一絲僥幸,她一直以為自己至少有一點在師父心底,沒想到……沒想到他們之間隻是簡簡單單的師徒概括掉。師父溫暖的懷抱,充滿柔情的雙眼,淡淡的笑容,還有那緊緊擁住她的雙手……一切的一切,都隻是她的錯覺。
鬼奴的話忽然冒上心頭:想要牢牢抓住他,完全讓他屬於你,一顰一笑,一悲一傷,一喜一怒,全是因為他,心裏想的完全都是他。
如醍醐灌頂,她幡然徹悟,愛!她愛上了師父!不是喜歡,不是單單的愛慕,而是愛。
她抬起眸,癡迷眷戀的眼神凝注在他的臉上,愈湧愈多的淚水迷蒙了她的眼睛,因抽氣的顫抖的嗓音問他,“師父,不要娶她好嗎?”
洛子牧沉默不語,臉上極力維持著冷漠,渾身卻已經被那種噬心腐骨的感覺啃噬的悲痛欲絕。
“師父?為什麼不回答小緋?”她顫抖著,像是要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
許久,心涼了、麻了、破碎了……
洛子牧就像一尊麵無表情的雕像,冷漠的在那裏看著她內心痛苦的糾纏。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師父真是全天下最殘忍的人。
“師父!我愛你,小緋愛你!”桃千緋害怕這樣的師父,好陌生。她心一慌,忍不住投入他懷中,緊緊地抱住他。
此時,門外一抹身影一閃而逝,殿內兩人毫不知情。
她愛他!這讓他差點就抑製不住激動的情緒。可,他不能。望著不斷顫抖的藕臂,洛子牧的心不停的抽疼,他輕輕掰開她的小手,緩緩被過身,心,很難受。“小緋,莫要再胡鬧了。”
“胡鬧?師父你覺得小緋是在胡鬧嗎?”她一下子鬆開洛子牧,踉蹌的往後退了幾步。師父的話如當頭棒喝,一下子敲醒了她。是啊!師父不管對她多溫柔,都不曾說過愛她。自己在這裏哭死苦活,讓師父不要迎娶蓬萊公主就是在胡鬧!胡鬧,師父說的沒錯,她是在胡鬧。師父不愛她,師父根本就不愛她啊!刺骨的寒意從腳底升起,直竄到腦門,桃千緋覺得自己置身在冰窖之中,每一根骨頭、每一根經脈都在發抖、打顫。她好羨慕那個蓬萊公主,好嫉妒那個蓬萊公主,現在她總算是明白秦慧敏的感受了。因為她從心底也希望蓬萊公主消失,這樣她就能獨占師父了!她緊抿著唇瓣,眼神決絕、悲傷、痛苦、忿恨、心碎,片刻後,她笑了,“徒弟恭賀掌門師父大婚。”
“掌門師父”,這個稱呼就像利刀劃過洛子牧,連呼吸都覺得痛苦,而她的笑容更加讓他害怕,“小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