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依可憐巴巴地望著賀煜宸,背光坐的賀煜景用腳踹他的褲腿,並小聲提醒:“飛哪兒去了?姥爺問你話呢。”他剛才陷在有關那個雨夜的回憶裏,滿腦子都是夏堯站在展翼的傘下讓他先走的畫麵。他怎麼可能先走,隻聽咯噔一聲車門鎖被打開,還未推開門,那丫頭弓著身子對他笑:“你先回啦,晚上我再給你打電話。”
她笑得十分溫柔,眼神裏盡是討好,縱使年少時最膩歪的那段時間,她也鮮少衝他這樣笑過。心底的不舒服漸漸被軟化,賀煜宸降下車窗,朝她勾勾手指,待她俯下腦袋時,勾住白膩的脖子便是一記深吻,再放開她時心情就好起來:“早點兒回,不許凍著了,回頭要把感冒傳給我,小心我收拾你!”
見她眼底浮現熟悉的慍怒,他才十分滿意地發動車子離開。可是從那晚到現在,夏堯也沒給他打過電話,他忍不住撥過去,那頭卻已經關機。賞顆甜棗就給一巴掌,她這一巴掌可拍得他生疼,他怎麼就那麼糊塗,當時就應該跳下車把那小子揍一頓,可能是中了她的蠱,區區兩句話就把他變得像頭被犁頭牽引的水牛一樣聽話。
“隨便。”他無精打采地陷在沙發裏,看上去頹廢又沮喪。賀煜宸一直計劃著攤牌的事,不料先被秦依撞個正著。小姑娘回去哭了大半天,在電話裏也支支吾吾地講不清楚。她老子聞訊專程又飛過來,這才把事情攤開來。
賀煜景恨鐵不成鋼地瞥他一眼,秦介霖極輕地歎口氣。老爺子氣得胸口高頻率起伏,半晌才說:“家裏養了這麼不爭氣的東西,代我向你父親賠不是。”秦介霖惶恐,連說好幾個言重了,“這件事由我來辦,我親自給秦依找最好的婆家。混小子欠磨練,配不上你家閨女。”秦介霖大喜,早聞賀家這祖宗萬花叢中過,他實在不想把女兒嫁過來,偏偏拗不過秦依她爺爺。這下可是一舉兩得,有了老將軍的保證,他既可以向父親交待,又可以替女兒找到令人放心的婆家。
不過麵上還是要故作惋惜狀,一臉悲歎地盯著地板,半晌都不說話。秦依就是沒長大的小女孩,聽老人家這麼說之後,眼淚珠子就啪嗒啪嗒往下掉,和小時候心愛的洋娃娃被人搶走的心情沒兩樣。
秦介霖握著女兒的手,一邊心疼一邊暗暗埋怨對麵毫不知趣的混蛋。老爺子慈祥地對她說:“小丫頭乖巧,遠看上去和煙煙倒有幾分相似。”賀煜景捋著淩煙的馬尾辮,笑容十分大家閨秀:“可不是嘛,她爸也這麼說。”
吳翠翠過來時手裏托著一隻盒子,老將軍揭開綢緞係帶,拿出透綠帶藍的項鏈交給秦依手上:“這東西是送我外孫媳婦的過門禮,即便我們兩家沒有結親的緣分,你依然肯叫我一聲姥爺的是不是?”
秦依搖頭擺手連連拒絕,秦介霖也認為這麼重的禮收不得:“這事情成與不成,您都是秦依的姥爺,自家人還送禮倒顯得生分。”老人家拍拍秦依的手:“我這東西也隻送給自家人,在我看來這小丫頭最合適。”
這話的意思是老將軍不認可賀三娶秦依之外的女人,就算真的娶進門,外孫媳婦的地位也比不得秦依在他眼裏的重要性。難怪父親這麼多年總說老將軍的好處,這樣一個義氣凜然的人,自然有成為將軍的道理。他示意秦依收下,透澈的祖母綠藤葉墜子十分漂亮。秦依握著墜子,想到這就代表他和三哥再無緣分,淚水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齊刷刷往下掉。
坐了不到半小時,秦介霖便拎著女兒告辭,臉上是惋惜,心裏卻是喜悅。真正疼愛兒女的父親是顧不得麵子的,大不了落個被退婚的名聲,孩子的幸福可比名聲重要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