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煜景正用鞋拔子逗胖墩兒打圈轉,抬頭便看見他額上的傷,鞋也顧不得穿了,三兩下跑過去,作勢用手碰他額上的傷痕:“怎麼了這是?在哪兒撞的?”他一揮手擋去她伸過來的手,左右看了看後,便皺著眉問:“人呢?”
賀煜景揚了揚下巴:“在廚房,老太太教人做菜呢。”
西邊小廚房裏,夏堯正握著菜刀切土豆。幸好她在鍾鼓巷學會一些,要不然可能連怎麼握刀都不會。但是賀煜宸平常都不太讓她做飯,除了在外麵飯店吃,晚上基本都帶熱的飯菜回家,所以她到底手生了些。砍成兩半的土豆按在指尖老是打滑,好幾次都差點脫離刀口滾向水槽。
宋婉綠一張臉已經皺得十分難看,她抱著胳膊操著手指點:“刀口對準了,豎著切,你這切得太厚。”夏堯照著她的吩咐做,卻因為過於緊張終究讓半塊光禿禿的土豆,順著菜板溜進水池裏。
宋婉綠十分不滿意地嘖了一聲:“你這樣我怎麼放心把兒子交給你?連一頓飯都不會做,難怪他瘦了這麼多。”夏堯從水池裏撈出土豆,又在涼水下衝了兩三下,尷尬地對她笑:“阿姨對不起,其實簡單的菜我還是會做的,這段時間也一直在學習做飯。”
“還有比切土豆絲更簡單的嗎?連這個你都弄成這樣,其他的菜還能吃了?”她還準備繼續數落,卻被忽然闖進的人碰撞了肩膀,歪頭一看可不是自己的兒子。
賀煜宸從夏堯手裏奪過菜刀,對著小土豆就開始胡亂地切。急得他媽不停拍打他的背:“死孩子!當心傷著手!”
“平常我都不讓她進廚房,到你這兒倒好,當廚子培養呢!”他三兩下把土豆當剁成塊,“欺負我女人是吧,今兒我就來告知一聲,除了這丫頭我誰也不娶。甭挑挑揀揀地為難她,多此一舉也不嫌累。”
家裏有人做飯,宋婉綠她自己也不怎麼進廚房,現在倒反過來嚴格要求他的女人。
夏堯已經把他的袖子都扯變形了,也堵不上他那張嘴,於是也有些生氣地小聲責備:“怎麼說話呢?”他偏頭衝她帥氣地笑,恰好顯露出頭上的傷。
“怎麼破皮了?”她踮起腳還未捧過賀煜宸的腦袋,倒被她媽一驚一乍地拽過去:“呀!哪兒傷的這是?你姥爺又動手了?”見他不說話,宋婉綠氣得跺腳,“多大的事兒,竟還動手,他也真狠得下心!”
匆匆忙忙拎來小藥箱,賀三卻死活不讓他們上藥,這點兒擦破皮的小事哪值得興師動眾,以前和陸翊明他們幾個打架那會兒,沒少受傷,都比這嚴重。
老爺子從樓上下來的時候,宋婉綠一雙桃花眼已經泛紅,包著眼淚珠子怨:“敢情不是你孫子就不知道疼惜!誰叫你當初不多生個兒子!要是現在有孫子陪著,我兒子哪能遭這份罪。別說我這兒了,賀家上下知道你又動手,肯定也跟你置氣!”
他剛才在房間裏,已經三省四省過了,自小捧在手心裏的人,對他動了手卻是比任何人都難過。現在輪到自家閨女數落自己,老爺子倒難得沒有發言擺譜,帶著點兒委屈地瞅了瞅賀三,又幽幽然看著夏堯。
小姑娘倒是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樣,原以為是庸脂俗粉的妖嬈類型,沒想到這女孩兒雖然不出眾,倒幹幹淨淨的很是耐看,也不像秦家小丫頭那般嬌氣。
“姑娘。”他將拐杖遞給謝東奎,拍拍柔軟的沙發,“過來坐。”
夏堯很緊張,以前考試時都沒這麼緊張過。拘謹地端正坐著,麵帶微笑也不知該說什麼好。老爺子偏頭細細將她打量,好半天才開口問:“三兒本來是要娶秦依的,你知道麼?”這邊還沒點頭回答,靠著窗戶站著的賀煜宸倒三兩步走過來,拎著人就準備往外帶。
“去哪兒?這剛回來就跑!”宋婉綠捏著紙巾看著老爺子,“爸,您就不能好好說話?”
他的表情已經無可奈何:“我這不是正在好好說?這些事情總是要談開的。”
夏堯點頭:“他的事情我都知道一些。”
他頓了頓又說:“你父親的事,我也知道一些。”屋裏的氣壓驟然降低,他啜了口茶,“你怎麼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