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分離(1 / 3)

不知此時的風無意心裏所想何事.他竟是直直的站在那裏,麵對著衝天攻勢,連躲都沒有躲上半分。

他明明有著逃脫的能力,可在所有人的眼中,他便是幹了一件,近乎是找死的事情.

風無意的性命,眼看著危在旦夕。

那桃小意見狀,喉間一聲尖叫,樓瀟瀟攔她不住,使她飛身跳進戰圈,撲在了自己主人的身上。

“不要——”

桃小意尖利的呼喊響徹雲霄,而被她護住的風無意唇角,卻是逐漸淡出了一抹笑容。

這是他預想之中的結果,他要的,就是這樣的結果。

他明明是壞人啊,可此時的桃小意卻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做,她的腦海之中隻剩下了一個念頭,她不能讓他死!不論如何,她都不能讓他死!

這似乎是桃小意出生以來,第一次如此輕易地觸碰到了死亡.

小意的行為看起來雖是大義,可作為她自己來說,確實是害怕的。

當那淩厲的攻擊越來越近的逼在眼前時,小意身子抖了一抖,慌忙遮住了眼睛。

那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兒,當然,幻王戰神一行人不可能讓她死.

見狀,幻王抬手收掌印,可畢竟來不及救援,站在一邊的戰神則是匆忙一劍,將巨大的掌印解了開去.

畢竟是自己老婆的功力,對風無意來說,要解開這樣的掌氣,可能得多花一些神思,可對於戰神來說,則是輕而易舉,一劍了事。

若隻是這樣,那幻王同戰神,也未免將風無意看得太淺了.

隻見他嘴角一絲輕蔑,隨即眼神一動,瞬間本體分身同出.

九泉妖後指甲尖利,一個輕晃,便是繞到了幻王身側,而風無意的本體,則是一掌擊中離龍,阻斷了他想前來的所有救援.

妖後的突然攻擊,無論是幻王還是戰神都沒有料到,這位老人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妖後的手掌便是向著她的心窩掏去.

攻勢太過迅速,幻王躲無可躲,隻好閉了眼睛.

我這老婆子的性命,怕是真要折在此刻了吧……

反正也活了這麼多年,死生早已看淡,也沒什麼值得遺憾的。

隻是,難耐的劇痛並未同想象中的襲來,幻王驚訝睜眼,卻看見戰神擋在了自己身前,而妖後的那隻手,則是直挺挺的穿過了他的身體。

“河列!”

老人撕心裂肺一聲呼喊,這約莫是幾千年來,她第一次連名帶姓的喊出他的名字。

“想殺若兒,除非……”

“除非我死!”

戰神喉間一聲喑啞,隨即一掌擊出,那妖後雖然有些驚異,仍能縱了身子,勉強閃過。

她退後幾步,卷了一抹發絲銜於唇角,妖嬈的聲音輕笑著,“那你就去死吧。”

妖後笑著,將手中的物品扔下,那是一顆滴著鮮血的,仍舊在跳動著的心髒。

隨後分身本體瞬間歸一,風無意還是原來的風無意,一點兒也沒有改變。

做完了這些事情之後,他仍然有時間回過頭來,將那幾乎嚇傻了的桃小意抱住,飛身離開。

這,好似是他第一次,在她麵前動手殺人。

一定是將她嚇壞了,風無意抱著懷中的女子,心裏這樣念著。

“風公子……”

那追隨而來的漣嫣,腳步剛邁上此地,便看見如此血腥的一幕,不覺心中一陣凜冽,腳下都有些癱軟了。

她張了張嘴,再說不出什麼誤會的話兒來了.

所有的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好端端的風公子,怎麼會突然下此等狠手?戰神那樣強悍的人兒,在這一瞬間,便去世了麼?漣嫣都有些懵了。

休說是漣嫣,此番突變,所有的人都來不及反應.

待到反應之時,眼前隻見幻王抱著戰神的身體,雙目無神.

師父……

樓瀟瀟張了張口,卻說不出一句安慰的話。

“哈。”

幻王輕笑一聲,“老爺子,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活到了這個歲數,你我也該看開了吧……”

她合住戰神那不瞑的雙目,口裏喃喃念了句什麼,眾人也沒有聽清,隻看見老者的身體微微顫抖。

今日的風,吹得尤為凜冽。

幻王那一頭銀發,不知何時散了開來,在風中微微顫抖。

幻王揮手,“你們離開,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這個時候,眾人也不敢多說甚麼,隻得欠了身子離開。

“老頭子……”

“老頭子……”

口中幾聲低喚,幻王一張布滿皺紋的臉上,忽的老淚縱橫。

話說那風無意攬了桃小意,在樹林之中快速跳步。

不過一刻間,覺察到身後沒有追兵,風無意便是將懷中的女子放下。

“沒事兒了。”他長舒了一口氣,也望了望四周,這裏恰好是一座斷崖。

那桃小意仍是愣愣的,麵色蒼白,還未從方才的驚恐之中回過神來。

見著自家女人被嚇成那樣,風無意忽的大為羞慚,“真是對不住,瞧我,將你都嚇到了。”

他抬手還想摸摸那女子的頭,然而桃小意卻是像被針紮了一樣,驚恐著向後退去。冷不防,被腳下一棵不長眼的藤蔓絆倒,風無意眼尖手快,自然是將她扶住了。

懷中的女子露出了極端驚恐的神色,手足無措的掙紮著。那樣的神情,讓風無意都覺著不忍心了。

“怎麼?”

“我是主人啊,抱一抱怎麼了?”他有些難過,便愣愣說著。

“你不是,你不是!”

桃小意好似陷入了瘋狂狀態,排斥著周圍的一切事物,嘴裏驚叫著,“你不是他——”

“哎。”

風無意攔不住她,隻好在她背上輕輕一磕,將那抵死不從的女子拖了回去。

約莫是被嚇著了,瞧我,真正不該在她麵前殺人。

至少那時的風無意是那麼想的。

戰神河列死去,藍亭中的眾人都沉浸在了一片悲痛中。

悲痛中還不算,眾人還在汲汲營營,念著該怎樣去安慰自己那喪偶的師父。做了幾萬年的夫妻,要說不悲痛,那可真是騙人的。可幻王卻偏偏做出了這樣的一副樣子,當眾人們都在思索該怎樣小心安慰她時,她卻開始安慰了眾人。

也許真是至高修為的幻術始祖,又也許是年歲已高,對於生老病死,都早已參透。

幻王很快,甚至是很冷靜的操辦了戰神的後事。

她就是這樣迅速的人兒,連開口安慰的機會,也沒有留給眾人一分一毫。等到眾人緩過神來,她仿佛已經從悲痛的情緒之中走了出來。

如今皓連古都的情勢,也明顯不該是悲傷的時候。墨若薇同江安還被隔絕在月華大陸的那端,不知生死呢。

當務之急,仍舊是重新打開天梭通道,而重新打開天梭通道,則需要千方百計的取得玄鳥身上的涅槃玉。

要擊殺水流觴座下的玄鳥,光有武力還不夠,還需要眾人去想,如何能瞞過水流觴的耳目。

此事若是驚動了水流觴,那便不是殺人奪物,而直接演化成全麵出擊了。而全麵出席,很明顯,此時的水流觴可不是月華大陸上,隻有三成功體的軟柿子,如今的藍亭,江安同墨若薇身陷月華大陸,隻能防禦,絲毫沒有全麵出擊的底氣。

在這方麵,白嵐又一次發揮了其先知之靈的作用。

他是故意的吧……

說著不問世事,到底還是伸出了援手,不過是找了一個好聽的借口罷了。

漣嫣下山之時,白嵐送給予漣嫣的寶物,其中便有一串手鈴,可以幻化出影像,瞞住所有人的耳目,不論其武功術法多強悍,即便是創世神親臨,也突不破這幻術的屏障。

用它織出的幻境來蒙蔽水流觴,阻斷他對玄鳥可能的救援,豈不是恰恰好?

隻可惜,這樣的幻像,也隻能持續一天一夜。

“一天一夜……”

接過那串手鈴之時,幻王沉吟著,麵上露出了喜色,“夠了。”

“這些,足夠了。”她的雙手,樂的都顫動起來了。

神之子白嵐,最不缺的就是各種各樣的寶物,這些都是出自其母白汐殿下之手,任何一樣拿出來,縱觀整個皓連古都,都沒有能夠與其媲美者。

除了此物,漣嫣還為藍亭眾人帶來了他們夢寐以求的“音語”,所謂“音語”,乃是一麵銅鏡,憑借它可以隨時隨地的與任何人通話,自己的身影現身於銅鏡之中,還能保護自己不受外界任何攻擊。

雪中送炭,白嵐他是故意的吧?

單憑這兩件寶物,眾人對於他上次打了江安的事情,瞬間釋懷了。

自然,看到這一片親人對主人白嵐印象好轉,漣嫣心裏也是放下了一塊大石頭,雖然白嵐並不在乎他們如何看待自己。

關於玄鳥一事,離龍自然心情急急。

甚至不等幻王下命令說,離龍,前往取回涅槃玉,便急匆匆的離開了。

當然,離龍也不是沒有腦子的主兒,會做出這樣的行為,自然有著自己的原因。

身陷珈藍聖殿多年,和玄鳥他們說不上交情,但也頗為了解。

既然是了解,離龍靜下心來想了一想,便知道那黑紗遮麵的在何種情況下會落單。

畢竟,誰也不肯為了一塊涅槃玉驚動水流觴,況且,離龍同她,乃是私仇,自然也不想有任何人插手。

玄鳥曾經是赤鳳一族的王後,這點離龍是知道的。隻是千年之後,赤鳳早已族滅,至今不餘一人。即便是玄鳥,也是依著一種詭異的不生不死狀態活著,好似是怨靈,又好像不是怨靈。

她到底是個什麼東西,離龍沒有心情去思索這麼多,他隻需要想到一條線索,就足夠了。

玄鳥的身體雖然已不是鳳凰,可千年來,她的內心,卻仍是為了當年滅族的事情糾結著,痛苦著,許久不得解脫。

以至於每年的九月初二,都要前往赤鳳族的故地,祭拜一番。

今年也不例外,何況如今,已經是八月底了。

在離龍看來,這是天要逼玄鳥於死途。

離龍猜測的不錯,數千年來,玄鳥的確是為了滅族的事情心有糾結,拜祭之事,也早已成為了她多年的習慣。

轉眼又是一年的九月初二。

初二的新月好似一把銀勾,銀光灑下,全是清冷。此間還是早秋,便是添了幾分蕭瑟出來。

昔年的美貌絕倫的赤鳳王後,如今一襲黑衣罩了全身,雙目嫣紅如血,早已見不得陽光。

是誰逼她至此?

這個問題,秋落意早已問了千年。

她得到的答案是那貪心不足的白鳳王,那與自己有著不共戴天仇恨的白鳳族人。於是,她遷怒於此,將白鳳族殘害殆盡,甚至連千年後的遺孤都不放過,她極盡所能,極盡****,將那最後存活的女子殘殺之後,念著自己的仇恨也該是有個了結了。

大仇已報,那些天殺的人們已經付出了十倍百倍的代價,可自己為什麼不快樂?心裏無邊空洞,饕餮一般,用再多的殺戮也填不滿。

自己仍是這般行屍走肉的活著,滿手血腥,如同一個殺人機器。

其實很多時候,不是天要逼你,而是自己執著於某個心念,忘掉了曾經的初衷,扭曲了事情的本來麵目。

歸根到底,還是自己不肯放過自己,自己同自己較勁。

月夜裏的秋落意,步子放的很輕很輕。

黑紗遮了眼瞼,黑夜和白天對她來說沒有任何分別,或者是她早已學會了不用眼睛來看事物。

在那遙遠的赤鳳殘城,秋落意向著一塊石碑屈膝而跪。

事實上,哪裏有什麼殘城,千年後的今天,不過是一片荒野罷了。

碎石瓦礫,蒿草已經長到了半人高。

昔年赤鳳王族的一切,除了她自己,還有何人會惦念?

今夜的秋落意無語,隻是抬手茫然撫了撫那殘存的石碑,雖是飽經風霜,千年前自己刻下的幾個大字仍是棱角分明,“赤鳳之墓”。

秋落意張了張嘴,喉間沙啞幾聲輕笑。

身後風吹草動,強烈的壓迫感鋪天蓋地,秋落意卻是沒有回頭。

這個氣息,帶著幾分熟悉,秋落意唇角輕笑,她當然知道是誰。

她開口,聲音淡淡,沒有一分驚詫,“你來報仇了嗎?”

“離龍。”

回答她的,是一道淩厲的劍氣,將她脖頸間的發絲截了幾根,又在那石碑之上,留下一道深深劍痕。

玄鳥起身,那蒙住全身的黑紗,擋住了她的所有表情。

她轉過身來,“離龍啊,找到這裏,看來你真是蓄謀良久,想要除掉我。”喉間響一聲說不出的詭異聲音,玄鳥手中猩紅色的利劍應聲而出,“琉月,是我所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