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權聽得此語,登時感到猶如一瓢涼水從頭澆下,心跳都停止了,心中不停的問:“怎麼會這樣?”前世從來沒聽說過大臣推舉孫翊接任的事情,看現在這樣子,難道真是蝴蝶效應?心亂如麻的他聽到孫策說了聲“不”,這才回過神來,暗暗長出了一口氣。
孫策否決了眾人的提議,從腰間解下討逆將軍的印綬,示意孫權上前來,將印綬交給孫權,命孫權佩在腰間,見眾人錯愕的神情,便看向孫權道:“舉江東之眾,決機於兩陣之間,與天下爭衡,你不如我;舉賢任能,各盡其心以保江東,我不如你。”這話既是對孫權的定位,也是對眾人的解釋。
孫策說完這番話,又昏了過去,眾人又是一番手忙腳亂,確認隻是昏過去,並有沒有歸天,這才安定下來,看向孫權的神情卻是更加恭敬。
孫權心中也是五味雜陳,他完全能感受到眾人對孫策的敬重,無論是飽讀詩書的張昭,博學多才的周瑜,名譽天下的華歆,還是粗野獷豪的周泰、陳武,亦或是曾經殊死搏鬥的太史慈、祖郎,乃至於平民百姓、無名小卒,無不被孫策的魅力所感染,漸漸聚攏到他身邊,奉其為主,樂意為其效死。
想著想著,孫權心中冒出一個念頭,若是孫策沒死,以後會不會成為唐太宗李世民式的人物?二人都是為人開朗、大度,善於聽取部屬的意見,又很會用人;二人都是身經百戰,手下猛將謀臣無數;在對待敵方投降將領方麵,二人又是驚人的類似,孫策義釋太史慈、祖郎,並給予毫不保留的信任,並將防禦劉表的一線陣地交給太史慈,而唐太宗麾下大將也是從敵方過來的。要說有不足的地方,那就是孫策缺少中央的大義名分。
然而現在的情形不容孫權多想,大夫們一一為孫策把過脈,又翻開眼皮看了看,商議一番,便對孫權稟道:“將軍隻怕是過不得今夜了,還請早作準備。”
孫權知道是要準備後事,奈何他並無此經驗,隻得看向張昭道:“此事便由張公去辦,如何?”
張昭知道自己剛才推舉孫翊的舉動肯定讓孫權心中有疙瘩,隻現在並不是解這個結的時候,隻能慢慢化解。眼下最迫切的是預備壽棺靈物、麻衣孝服之類,因此聽得孫權詢問,便爽快的應下,出帳安排去了。
看看天色漸晚,孫策仍無醒來的跡象,脈相愈發微弱,眾大夫無不戰戰兢兢,竭力調治,然而眾人都明白,不過是拖延時間罷了。戌時末,孫策的脈相已微不可查。待到亥時,大夫確定孫策已是毫無生命跡象,便宣布死亡。帳中頓時哭聲大起,孫權亦是戚戚然,眼淚不自覺地流了下來。
張昭安排完一應事情後,又在營中略略巡視一圈,待到回到大帳,還沒進門,便聽到裏麵哀聲大起,心知孫策必是薨了。忙快步搶進門來,果見孫翊伏在孫策遺體上嚎啕大哭,孫權也是悲戚出聲,眾人莫不垂淚。
張昭向程普投去一個詢問的眼神,得到確定的答複,便向前對孫權道:“二公子,此時不是哭的時候。如今奸佞競逐,豺狼當道,若講規製,顧禮法,便猶如開門揖盜,不能稱為仁義。”
見孫權茫然不知所措,,便喝令眾人將討逆將軍甲胄、服飾、佩劍等為孫權換上,雖然大小有些不合適,卻也顧不上這些。
眾人簇擁著孫權出門上馬,開始巡視軍營,此時孫權才恍然大悟,這架勢明顯就是新領導上任,跟群眾見個麵嘛。
將士們本來就因為孫策遇刺而無心睡眠,得知孫策薨逝的消息,無不悲泣。得知孫權接掌兵權,前來巡視,便收拾心思,整頓部伍,排隊列陣。
盡管是在軍營中,程普等人仍是難忘孫策遇刺的慘痛教訓,一眾將領神經高度緊張,時刻保持警惕。而張昭等參讚謀士則為孫權介紹各部曲的詳細情況。
雖然是晚上,但此時軍營中四處點燃篝火,將整座軍營照的亮如白晝,孫權帶眾文武一一檢視,心中暗暗記下各部統領、統兵數量、部伍整肅與否,重點觀察了出現在演義中的東吳將領的部曲,已是心中有數。
一番巡視下來,已是子時。按例孫策是大漢朝廷任命的討逆將軍、吳侯,死後是要表奏朝廷的。因此張昭便安排華歆撰寫奏章。
華歆三兩下寫好奏章,呈給孫權。因為知道朝廷不過是曹操的傀儡,上表朝廷不過是走個形式,所以孫權並沒有細看,微微掃了眼便在奏章上蓋上大印,交給張昭安排人星夜往許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