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十九節 洪與白的緣分
窯洞的炕上,一張小桌,擺著蘭瓜燒肉、紅燒茄子,油炸花生米,青菜蛋湯,一盆玉米棒子和一碟白麵饃饃,這幾碟菜肴雖不豐盛,但在當時的環境下已經是難得好菜。
洪保均伸手讓座,“來,白先生,沒什麼好菜,你也知道,我們紅軍現在就是這個條件。隨便吃點。”
白子謂上炕盤腿坐著,看得出內心仍有很強的戒備。
洪寶均給白子謂的小磁杯裏斟上滿滿一杯土燒酒,端起自己的酒杯,“來,我敬你一杯。”
白子謂淺酌一口,試探地問“洪長官,這是不是我的最後晚餐?”
洪不解“最後晚餐?”
白“就是槍斃前的最後一頓飯。”
洪一聽仰頭大笑,笑得狂野,笑得驚天動地。“我說,白老弟,你想到哪裏去了。剛才那個韓連長,和我是過雪山爬草地、情同手足的生死之交,但他想違反紀律對你動私刑,我就敢和他急眼、玩刀。你可是紅軍的寶貝啊,有句話怎麼形容來著,對了,人才,你是我們急需的炮兵人才。告訴你吧,在打這仗前,我就動腦子,怎麼在戰鬥中盡快找到你,把你保護起來。我下了命令,戰士們就是負傷,也要找到活生生的你。”
現在輪到白子謂不解了,“洪長官,你我素未平生,我白某有什麼過人之處能得到長官如此厚愛?”
洪保均一舉杯把酒送進喉嚨笑眯眯地一搖頭“欸,白老弟,別什麼長官長、長官短的叫我,我們紅軍不興這種叫法。我年長你幾歲,你就叫我老洪吧。“洪保均的眼神裏跳出幾層俏皮的意思,他伸長脖子啟發白子謂“你還記得三天前在王家溝的山坡上炮擊紅軍偵察分隊的事嗎?”
白子謂恍然大悟,“嗷,原來是你帶人在山上玩了個金蟬脫殼。”
洪保均嗬嗬得意地笑起“對,我們要打好紅軍東征第一仗,必須摸清你們的炮兵陣地,順便抓了個舌頭。你當時炮擊得真夠邪乎,愣是把我們十幾個人壓在半山腰半個時辰動彈不得。要不是我略施小計,還真可能反被你們的追擊軍隊包圍了。”
白子謂毫無愧色,朗朗自辯“白某當時職責所在,不得不盡力。”
洪保均和白子謂碰杯勸酒“喝,喝,吃菜,吃菜。我今天不是來問罪的,我是真心想向你請教。我也是炮兵,我就不明白你是怎麼打的炮?我們當時跑得也不慢,你的炮彈怎麼像跟屁蟲似的能盯著我們這些活動靶子打?”
白子謂一聽炮兵戰法精神麵貌立馬如換一個人似的,直起腰大聲說“我對黃坡嶺的山坡地形非常熟悉,預先估計到你們要衝上山頭的路線,所以可以用在日本軍校學過的快速射擊技術攔住你們。”
洪保均:“難怪,我沒看錯,還是喝過東洋墨水的軍人。怎麼樣?參加我們紅軍炮兵吧,雖然我們現在裝備差,人數少,但是紅軍是真正的抗日隊伍,是為中華民族絕大多數的老百姓過上好日子奮鬥打天下的人民軍隊。我聽說你在閻老西的軍隊中也受到排擠,參加紅軍,你的炮兵才能一定會大有用武之地。”
白子謂有點感動“洪兄,我真是慚愧,昨晚我在俘虜房中想了一整夜。我這20幾歲都幹了什麼事?除了少時上樹掏鳥蛋,打麻雀,戲弄女同學,頂撞老師,反抗上司外,我就沒幹過什麼值得人生驕傲的大事。想不到紅軍還有這麼愛才的長官,我就跟你幹紅軍了。”
洪保均高興地哈哈大喜,“好,我就說嘛,我一看你打炮的路數,就知道我們倆這生有緣分。來,幹杯,今晚我們大碗喝酒大碗吃肉,從現在起,我們就是一家人了。等條件好了,我請你到太原最好的館子去吃酒席。”
白子謂被洪保均的豪情深深打動,從洪保均身上感受到晉綏軍上下級關係中從未有過的溫暖,他也放開襟懷,和洪保均大碗對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