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雲就不,他非要釣到才罷休。
下午四點,烈日當頭。
沈婠第N次朝窗外看去,正對池塘邊,一個筆直的身影端然而坐,比課堂上的學生還要認真。
她丟開遙控器,大步朝外走。
“子,你還有完沒完?這麼熱,你也不怕被曬暈?”
“……你,我釣不到魚,是不是因為氣溫太高,這裏麵的魚也暈了?”
沈婠覺得,魚不會暈,是她要暈。
這人怎麼就這麼固執?還是,性格隨主人?
都是狗脾氣,倔得要死,硬得要命!
二樓書房,邵安珩撩開窗簾,恰好將一坐一站兩個背影盡收眼底。
而後,不由失笑。
“老五,在看什麼?”胡誌北上前。
邵安珩側身將位置讓出一部分給他。
“這是在幹嘛?”
“釣魚。”
胡誌北嘖了聲,略覺驚訝:“雲還有這閑情逸致?”
他怎麼不知道?
印象中,淩雲是個拽上的酷by,話不多,身手好,槍械沙袋就是他的日常消遣,釣魚還真沒見過。
邵安珩輕扯了下嘴角:“湊熱鬧,又沒那技術。”
“?”
“沈婠起的頭,雲一條也釣不上來。”
胡誌北懂了,這破孩兒在較勁。
“隨他們去吧,能吃能喝能玩才是病號該有的待遇。”
“三哥,你來看……”
胡誌北聞言,撞了撞邵安珩:“走吧,老六在叫了。”
“嗯。”
邵安珩放下窗簾的時候,淩雲和沈婠已經不滿足於幹站著,開始拌嘴了,一個稚氣未脫,一個滿臉無語。
果然呐,智障兒童歡樂多。
……
“總之,不是我的技術問題,是這些魚不識好歹!”爭論半晌,淩雲一錘定音。
沈婠看傻子一樣盯著他,然後,果斷轉身進屋。
得!想釣就釣吧,人和蘑菇不是一個物種,沒法兒溝通。
終於,在太陽落山之前,苦守池塘的淩雲收獲了平生第一條親手釣上來的魚。
嗯……
就是個頭,有點。
淩雲:“紅燒還是清蒸?”
沈婠默默伸出手掌比了比,還沒有她手一半長。
淩雲仰頭,一張討喜的娃娃臉,耷在額前的碎發中分,露出腦門兒。
瞳孔是純粹的黑色,高度聚光,顯得晶瑩透徹,此刻帶著幾分茫然,活脫脫就是個唇紅齒白的正太。
“有什麼問題嗎?”要不炸著吃也行啊。
沈婠實在沒忍住,伸手在他頭上薅了一把,發質細膩,觸手順滑。
“?”少年眼中茫然更甚。
女人輕笑:“你最好還是把它放了。”
“為什麼?”
“太,刺多。”
“……哦。那個,你幹嘛摸我的頭?”
平時很少聽見他這麼多話,沈婠挑眉,卻也不覺得驚訝,還記得兩人第一次見麵,在超市日用品貨架前,這隻蘑菇還主動提醒她拿錯了號內褲,結果反被調戲。
好像她印象中的淩雲和大家普遍認知中那個冷漠寡言、心狠手辣的少年有著很大偏差。
“因為你可愛啊。”沈婠笑嘻嘻。
少年呆滯一瞬,雙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起緋紅,迷茫的眼神隔著一層輕霧,猶如林間走丟的麋鹿。
沈婠手癢,又往他臉上掐了一把。
淩雲:“?”
“真萌。”
突然,她那根魚竿動了,沈婠當即收線,一條肥碩的胖頭魚潑水而出,魚尾在空中賣力掙紮。
沈婠:“發什麼愣?趕緊幫忙!”
“啊?哦!”
淩雲趕緊伸手,最後兩人合力將胖頭魚丟進桶裏。
“現在可以回答你了。”她。
“什麼?”少年想,他今的智商有點不夠用。
沈婠:“剛才你問紅燒還是清蒸,現在可以告訴你了。”
“那……紅燒還是清蒸?”
“都不。”
“啊?”茫然又回到那雙沉靜的眼裏。
“因為,酸菜魚是用煮的。”既不清蒸,也不紅燒。
完,拍拍手,斂了魚竿,轉身離開。
淩雲看著她的背影,突然反應過來,指著腳邊的塑料桶:“誒,你的魚……”
沈婠既沒回頭,也沒止步,僅揮了揮手:“就當是你釣的。”
淩雲默然,看了眼桶內因空間狹而蜷縮彎曲的“大胖頭”,再看看另一個桶裏,他釣的那條鯽魚,遊來遊去,毫無逼仄感。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餘光一掃女人離開的方向,早已不見沈婠的蹤影,淩雲呆呆地摸了摸自己的頭發和臉頰,而這兩個地方都是剛才沈婠碰過的。
有點燙。
……
晚餐吃魚,胖頭魚。
神通廣大的胡三爺直接打電話叫來一個大廚,半時後,酸菜魚出鍋。
沈婠坐在沙發上,一邊處理郵件,一邊忍受香味折磨。
淩雲坐著輪椅,低頭收拾釣具,那認真的態度跟擦槍的時候無甚兩樣。
“什麼味道?好香……”胡誌北率先從二樓下來,緊接著權捍霆、邵安珩、楚遇江。
“酸菜?”
“有點餓了。”
沈婠見人到齊,放下電腦,徑直往餐廳走,剛邁出半步,就被權捍霆拽著後領往回拉。
她今穿了件短款棉質上衣,領口是鬆緊帶,呈V字,被權捍霆這麼一扯,鬆緊帶直接連同整件衣服往上扯,露出女人雪白的纖腰,驚鴻一瞥,不見半點贅肉。
身後的權捍霆沒有發現,站在旁邊的胡誌北與邵安珩也不曾注意,但淩雲就在正對麵,而且坐在輪椅上,視線本就矮了一截。
沈婠被扯過去的時候,他剛好抬眼,沒有任何準備就看到了那樣一幕。
目光微閃,一股熱意湧上麵頰,他慌亂地錯開視線。
一切不過須臾之間,沈婠按住衣服下擺,然後扭頭去瞪權捍霆,“拽我幹嘛?”
“跑得太快。”
“你們是鋼鐵巨人,不用吃飯,但我餓了!”
喲,這是……在鬧脾氣?
胡誌北和邵安珩對視一眼,十分明智地決定不吃這盆狗糧。
“三哥,聽你找這個廚子花了不少心思……”
“那當然!人家祖上幹禦廚的,手藝絕了!”
兩人一邊聊,一邊往飯廳走,溜得自然而然,清新不做作。
楚遇江摸摸鼻子,抬步跟上。
“咳……”淩雲輕咳一聲,“推我過去。”
楚遇江:“看在你是病號的份兒上,今兒伺候你一回。”
淩雲也不謝,他覺得那玩意兒矯情。
任由楚遇江推著他調轉方向,一路往飯廳而去。
突然,淩雲回頭朝後麵看了一眼,沈婠已經笑眯眯挽住權捍霆的手臂,而權捍霆則一臉無奈地著什麼,滿眼縱容與寵溺。
“看什麼?”
“……屠狗現場。”
楚遇江沒想到冰坨子一樣的淩雲還有玩梗的時候。
嘖,不得了!
廚師手藝很好,一道簡簡單單的酸菜魚被他做出了極致的美味。
反正最後剩下的那點湯都讓胡誌北拌飯吃進肚子裏了。
是夜。
權捍霆迫不及待把沈婠壓到床上,二話不就是一通亂啃。
“嘶……嗑藥了你?”
“再一遍?”男人撐起上半身,目光幽幽望著她,透出一股危險。
沈婠撇嘴:“不然你怎麼跟打雞血一樣?”
“曠了這麼久,還不許我連本帶利討回來?”權捍霆冷哼。
“……”
“就算不嗑藥,也能把你辦得服服帖帖,信嗎?”
沈婠輕嗤,不以為然。
接下來,男人直接用實際行動向她證明了什麼叫“言出必行”。
女人雙頰通紅,眼尾含媚,幾番被拋到頂點,又迅速落回原地,那種感覺就像坐過山車,無論上行,還是俯衝,都帶著一股驚心動魄的體驗。
沈婠知道,他就是故意的——故意勾著她,折磨她。
揪著床單,她難受得想要昏死過去。
“你……混蛋!”
權捍霆眼中泛出狠色,每個動作都帶著絕對的強勢,近乎掠奪的姿態。
像金戈鐵馬的將軍,又似蠻橫霸道的土匪。
而沈婠則是他征服撻伐的疆場,燒殺劫掠的對象。
“混蛋也認了。”男人沉聲一笑,愈發大開大合,放肆到極點。
結束之後,沈婠像剛從水裏撈上來,大汗淋漓,精疲力竭。
權捍霆抽完一根煙,從陽台進來,想要掀開被子躺回床上,卻被突然伸出的纖纖細足一腳踹在胸膛。
“生氣了?”大掌精準地扣住女人腳踝。
真細。
怎麼長的?
沈婠幾番用力,卻仍然無法掙脫。
“你撒手。”
“不撒。是你自己送上門,現在後悔也晚了。”著,掌心順著足踝一路往上,撫過女人線條繃緊的腿,而後遊曳至雪白的大腿。
“寶寶,你真美……”他輕喃出聲。
這樣的語氣,這樣的神態,沈婠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他什麼意思。
“我好困,今晚不折騰了,成嗎?”
“你困了就睡,我自己來。”
沈婠:“……你特麼這麼大動靜,我能一點感覺都沒有?!”
“什麼感覺?”男人兩眼放光。
沈婠抿唇,拒絕回答。
某人興致高漲,沈婠半推半就,兩人又來了一次。
這回,權捍霆出奇地溫柔,如果之前是狂風暴雨的摧殘,那麼現在便是和風細雨的滋潤。
意識模糊前,她聽見男人在耳畔輕喃——
“給你個教訓,下次,不準再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沈婠心道,原來他還在生氣,心眼兒也忒。
她哼唧兩聲,原本打算反駁的話卻不成音調……
這個壞蛋!
再次醒來,已經淩晨兩點。
沈婠口渴,習慣性去拿床頭的水杯,摸了半晌沒夠到,才猛然清醒她這是在南市,而非東籬山莊,身處的房間也並非她和權捍霆的主臥。
“怎麼?”察覺到她的不安分,權捍霆直接伸手把人撈進懷裏,閉著眼睛,音調略顯沙啞地詢問。
“想喝水。你鬆開,我下樓去接。”
權捍霆愣了兩秒,然後翻身坐起來,二話不掀了被子,“我去。”
沈婠又累又困,不跟他搶。
一樓,廚房。
“爺?”
權捍霆回頭,隻見淩雲坐在輪椅上也朝飲水機的方向過來,手裏還拿著空的玻璃杯。
“大半夜渴了?”
“嗯。”少年點頭。
權捍霆拿過他手裏的杯子,接到八分滿,然後遞給他:“藥吃了嗎?”
淩雲:“吃了。”
“記得按時。沒有特殊情況,這幾都好好坐輪椅,不準下地走路,聽見沒有?”
“……哦。”您是爺,您了算。
權捍霆又接了一杯,沒打算自己喝,顯然是給沈婠送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