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木火按期去市國企培訓班報到。原來該培訓班掛省學校牌子,校址選在市局辦公大樓最高一層,共一排六間房子,分別是校辦公室、教室、閱覽室、娛樂室、男女寢室。
甘木火報到第二天上午,學校照例在教室召開開學典禮。甘木火在走廊遭遇何萍,多年不見,這個美人胚子已長成大美人了,一頭烏發燙成盛開的菊花,彎眉大眼,秀鼻皓齒,胸挺翹臀,蜂腰長腿,身長八尺,穿一身草綠連衣裙,所謂齊全標致大概就是這樣子。最重要的是她的鼻子和嘴唇,以及舉手投足與甘興春有某種相似,讓他喚起深埋心中的一種親切,大姐的那種親切。甘木火驚奇之餘正想打招呼,可對方瞟他一眼就過去了,就像從來沒見過一樣,他隻好將伸了一半的手縮回,滿腹狐疑走進教室找一空位坐下。
一會兒會議開始,人數雖少,但有市局的局長來致詞,氣氛就顯得非同凡響,巴掌雖然少,但空間不大,同樣有歡呼雷動的效果。一陣暴風驟雨的掌聲後,局長開始講話,他滿臉笑容,和藹可親,就像在對自己的孩子講話,使這些學生很受鼓舞,仿佛就看到了未來的輝煌。因為局長雖然不同於蔣校長,培訓班也不可能與王鋪軍校同日而語,但給人的感覺是一樣的,說明領導很重視這支隊伍,隻要你肯努力,麵包會有的,你們是早上八九點鍾的太陽,今後企業的希望就寄托在你們身上。
可輪到學校書記潘銀玉講話就不同了,他中等個,著中山裝,大翻頭,黑臉嚴肅,外加嚴厲,他先說了些歡迎的話,然後介紹培訓課程,分別是語文、數學、英語、電工、農村電話、地理、郵政業務等課程,概括的說就是基礎課和專業課,再就是公布教師分工,某某任總務處主任,某某任學生科科長,一句話,麻雀雖小肝膽俱全,至於學生幹部依然是根據檔案介紹任命石紅為團支書,竇誌雷為班長,唐映雪為生活委員,章苟維為組織委員,雲丹丘為文體委員,最後宣布學校紀律,特別強調不準談戀愛。
甘木火聽後很不受用,特別是不準談戀愛這一條,他簡直是反感,心想:“又是不準談戀愛,老生常談!或許這就是何萍不搭理自己原因?這也不可能,才見麵,至於嗎?或許是她遭遇了什麼變故?不是聽講她爸媽都是教師嗎,她怎麼沒考上大學,沒道理啊!”甘木火左思右想,自然是猜到散會也沒得出結論。
因開學典禮結束後就是自由活動,所以,甘木火就去市京劇團找石占金,本來早就知道他被特招到該團,但一直沒得空閑來看他。
此時正是九月天氣,甘木火頂著烈日走三十分鍾路到市京劇團。俗話說:“唱戲人是癲子,看戲人是傻子,”京劇團果然不同一般,排練的依依呀呀,不排練的也一律要求京腔京調,藝人有句行話:“理兒不歪,戲兒不來,”藝人如此自不必說,倒是看戲的人明知“黃金無假,戲無真”,卻偏要跟著哭跟著笑,甚至在現實生活中去充當戲中的某些角色,能說不傻嗎?看戲人尚且如此,石占金已是劇團中的一員,不知怎樣?估計受感染正常,不受感染就不正常了。
甘木火一邊想一邊問路,經多次打聽來到石占金宿舍。這是排練大廳一個樓梯間的小閣樓,小門洞開,從外麵就可以看到滿屋顏料、畫筆和宣紙,還有一些繪畫方麵的書。
此刻,石占金正穿著背心,短褲,渾身是汗地畫著素描,但見他已經長成一個精壯後生,腰圓背闊,留一頭藝術長發,有點神經質,一般人稱為“有點神”,等甘木火不聲不響走到他畫架前麵他才發覺,大喜,將長發一抹:“唉呀,怎麼好久不來打望打望?你幾時上課?我這裏也沒個凳子,就坐床上吧。”甘木火從桌子上拿起一把扇子坐床上說:“剛搞完開學典禮,明天就上課。你怎麼樣?轉正了嗎?”石占金高興地說“團長正在給申請指標,一得指標就保送我到美院進修。”甘木火聽後為他高興,說:“這樣就好,省得考試,補課很麻煩。你猜我今天碰上誰啦?”石占金倒一杯涼水遞過來問:“誰啊?值得這樣神神道道的?”甘木火接過水喝一口後說:“何萍也讀這培訓班,不知為什麼,他好像不認得我一樣。我猜她家裏一定是出了什麼變故,不然以她的成績和她家裏條件,不論怎樣,都不會落到與我們一起的地步。”石占金淡淡地說:“世事無常,沒什麼奇怪的。”甘木火奇怪道:“你不是一直想還她錢嘛?現在人來了,你好像沒這事一樣。”石占金坦白說:“說實話,我早就忘了這事。老話講銅不粘鐵,油不沾水。十幾元對我們農民兒來講是一筆巨款,可對那些有錢人來講不過就是一顆棒棒糖。現在是一個百家爭鳴的年代,魚目混珠,有緣的話在不經意間還她個情有可能受到歡迎,若正兒八經去還他這根棒棒糖的話,十有八九是自討沒趣,人家會認為你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她不是連你都不認得了嗎?”甘木火以為然,點頭道:“你講的也對,都處在這敏感的年齡,樹大招風,越是美女欄杆會越高。”石占金讚同道:“當然啦,現在解放思想,人不再那麼單純,形形色色的人都有,她不得不防。就象杯水主義,男的就像公狗,扯脫就了事,一切後果都由女方承擔。”說至此,看看表後又說:“都中午了,上街喝兩杯。”甘木火答道:“酒不喝,這熱天!吃冷飲吧?說老實話,長這麼大,我就隻吃過綠豆和水果這兩種冰棒。”石占金笑道:“我也是進團以後才吃過冷飲。行,就吃冷飲,吃飽為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