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了,肖揚沿著主陣地走了一圈,對工事的構築他十分滿意。有的防炮洞很大,向下挖了四米多,頂層有兩米多厚,上麵還堆積了厚厚的磚、瓦、碎石,用以分散炮彈的爆炸力,一個重機槍班呆在裏麵都沒問題。整個陣地較原野高出二到三米不等,射界良好。散兵坑有戰壕相連,第一、第二條防線到村內全有交通壕連接。自從去年郭雲興從蘇聯波多裏斯克步兵學院畢業回國後,部隊的正規化建設大大加快了,所有連隊都按照蘇軍軍校教學大綱的條令結合我軍的作戰特點加以訓練。並總結出一整套部隊訓練方案供軍區參考,不過蘇聯紅軍那種衝鋒時讓戰士挺直身子送死的招數我軍是不會用的。
每到一地,不管有無敵情先修工事。每兩名戰士配一把工兵鍬或鎬。半年下來傷亡減少了,消滅了更多的敵人。郭參謀長參加過蘇聯衛國戰爭頭四個月的艱苦戰鬥,敘述起來令肖揚印象深刻。那是工業化國家之間的現代化戰爭,拚的是機動力和火力,主攻方向上每公裏的大口徑重炮密度動不動就在二百門以上,坦克幾十輛,飛機上百架。在蘇聯的戰鬥讓郭雲興很看不起日本軍隊,一個德國師的火力能頂三個日本師團,日本鬼子連衝鋒槍都裝備不起,坦克和德軍一比就像紙糊的。德製37毫米反坦克炮一戳它就一個窟窿。日軍也就在中國逞逞威風,真跟工業大國拚起來死無葬身之地。中國軍隊隻要指揮正確,有堅固的陣地、堅強的部隊就完全可以粉碎日軍的進攻。
肖揚下到戰壕裏和弟兄們打招呼,有的還能叫上來名字:“李雙喜,要打大仗了,怕不怕呀!”雙喜挺了挺胸,說:“怕他個鬼,在根據地打仗傷了有人抬,死了有人埋,誰要慫誰不是人。”戰士們哈哈大笑。
東方已見微明,西方依舊漆黑如墨。肖揚拍拍李雙喜的腦袋:“好樣的,有種!沒給你們團長丟人,打仗要勇敢還要機靈,不能白白送死。炮聲一響鋼盔就要戴好躲到防炮洞去,知道嗎?”“知道”。大家轟然答應。肖揚轉頭看了看洪濤和汪洋,兩人也在嘻嘻地笑著。
炊事員早早地把飯菜送上陣地,十二個炊事班昨天忙了一夜,給騎兵團的弟兄們帶足了幹糧。戰士們一擁而上,一手饅頭,一手鹹菜,大口大口的吃著。一麵吃一麵議論鬼子何時進攻。肖揚從柳條筐裏拿了一個饅頭、一塊黑鹹菜邊走邊吃。團部炊事班長李二漁跟在後麵說:“旅長,您咋能吃這菜,我已經給你炒了一個肉片兒,一個雞蛋,您回團部去吃吧。”肖揚笑了:“我說你這個老同誌,誰說旅長就非得吃小灶,大家吃啥我吃啥,咱們過草地時哪有饅頭吃啊,餓死了多少戰友?一個饅頭能救兩個人的命。你看這白麵饅頭又香又甜,我知足了。馬上就要打仗了,我不能離開,你把菜送給舒曼部長吃,還要讓大夥兒再辛苦一下,給部隊準備三天的幹糧。”
李二漁馬上答應:“是,回去就準備。”
肖揚把最後一塊饅頭送到嘴裏,感覺有些噎得慌,問周元要了水壺喝了兩口才吞了下去。他把軍用水壺交給周元,來到村口。炮兵連正在為兩門山炮構築陣地,這是兩條一米深的縱向戰壕,寬兩米,長五米,北端有一個出口,以便情況不利時火炮可以撤進村子。
東方已現魚肚白,四周的景物漸漸清晰起來,肖揚舉起望遠鏡向四公裏外的日軍炮兵陣地望去,薄霧中目標有些朦朧。他慢慢地調整焦距仔細觀察,打穀場上三十六門山、野炮排列整齊,火炮後麵不遠處炮彈箱堆成一個小丘,足有二百多箱。從火炮的數量上肖揚判斷池上賢吉到了。因為昨天那裏隻有十八門火炮,炮彈也打得差不多了,今天驟然多了一倍,不是池上賢吉是誰。敵人的火炮可以直接轟擊一、二團陣地,肖揚早就想敲掉它,十天來他一彈未發,為的就是讓敵人麻痹大意得到今天的戰機。為了今天,不知有多少戰士傷亡在鬼子的炮彈下,機不可失,時不再來。肖揚轉頭吩咐:“周元,把王甲本和大衛給我叫來,把山炮推過來。”四一式山炮配備高爆榴彈,射速每分鍾十發,射程近七千米,打固定目標十拿九穩。
大衛、比爾正和王甲本說笑,聽到旅長叫他們趕快跑了過來。肖揚把望遠鏡遞給大衛:“四公裏多,每門炮十發炮彈,把鬼子的炮兵陣地給我炸了,先打它的彈藥堆放地。”大衛接過望遠鏡觀察了一下後遞給王甲本,甲本一看說道:“沒問題,小菜一碟。”肖揚盯著他的眼睛說:“要保證首發命中。”“是”。這位前紅軍炮兵響亮地回答。比爾用洪濤的望遠鏡仔細地看了一下:“目標這麼大,OK,OK,小事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