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正操帶二十七團昨夜保護軍區黨、政、軍首腦機關過了滏陽河,跳出了鬼子的鐵壁合圍。但他們並不安全,部隊依然處在東線日軍和津浦路守敵第27師團的夾擊之中。東、西兩線日軍相距僅40多公裏,我軍一千多非戰鬥人員在大平原上跑都沒地方跑,一旦暴露後果不堪設想。二十七團夠頭痛的,背了這麼一個大包袱。鬼子偵騎四出死活都要找到呂正操,想到司令員所處的環境,肖揚手裏捏了一把冷汗,二十七團兩千戰鬥兵壓力不小哇。自己的部隊應該拚一下,這裏打得越狠,敵人的注意力就會被吸引過來,首長和機關就安全些。
一團指揮所設在村南的義倉裏,從明代開始直隸各州、縣都設有這樣的義倉。每年秋收後大家將一定數量的糧食捐到義倉,大戶多捐,小戶少捐,預備災年大家度荒或黃河水患災民逃難賑濟之用。抗戰爆發後,收獲的糧食除供給部隊、被鬼子、漢奸搶走,剩下的僅夠溫飽,大家再也無力向義倉捐糧了。但義倉還在,房子修建的非常結實,二尺多厚的三合土牆外砌青石。屋頂以圓木為頂,青磚水泥覆蓋。估計喬家大院剩餘的工料全堆這兒來了。團部特務連用裝滿瓦礫的沙袋在屋頂堆了三層,上麵蓋滿粗大的樹枝。能不能頂住敵機的重磅炸彈,洪濤和汪洋心中可沒底。
上午8時,鬼子進占了白村,洪濤估計它們一定會惱羞成怒。一個小時之內它們浪費了太多的炮彈、炸彈,李治留下的那些假人還真起了作用。洪濤、汪洋站在窗子改造的觀察口前看著一個大隊的日軍摸進白村還踩響了地雷,樂的屁顛屁顛兒的嘻嘻直笑。
十二架川崎九九式雙發轟炸機從石家莊飛來,直撲一團陣地,250磅炸彈呼嘯而下。村內村外爆炸聲分不出點兒來,大地震顫,人都有些站不穩了。陣地上大塊大塊的泥土被掀到半空又如雨點般砸落下來。洪濤罵道:“我日他日本人八輩祖宗,小鬼子這回出血本了,想要我的老命呀。”汪洋笑道:“要死老子陪你一起死,大家挺著死。”說話間一枚炸彈落在門前兩、三米的地方,無數彈片迸進門來,指揮所裏的人躲在牆邊被爆炸的氣浪逼得喘不過起來。屋子裏塵土飛揚,硝煙彌漫。洪濤跳出屋子,喘了一口氣。隻見麵前一個彈坑直徑2米、深1米多兀自在冒著青煙。王新撿起一塊彈片燙得跳腳趕緊撒手。汪洋說:“笨蛋,炸彈皮是熱的你不知道啊,這下長記性了。”2人到北方幾年江西鄉音早丟到爪哇國去了,洪濤更是一口的京片子。
敵機搖搖翅膀飛走了。洪濤轉頭向村裏一望嚇了一跳,村子差不多被炸平了。喬家大院僅剩幾十堵斷垣,那座小洋樓不翼而飛,家具燃起的大火熊熊燃燒。整個村子籠罩在一團黑煙中,煙霧升騰幾十丈在明媚的陽光下格外醒目。汪洋沒工夫細看,他跳下交通溝奔向第一道防線。這是第一旅的老規矩,政委犧牲前,團長不必親自拚殺。徐錦的警衛排緊跟著政委,團長身邊隻有副排長王二虎等四、五個人擔任警戒。這些年輕的戰士會毫不猶豫的用身體擋住敵人射向首長的子彈。他們執行了一夜的任務還沒喘口氣就撲到了火線上。蘭芝也沒有休息,敵機一走擔架隊便搶上陣地。傷員不多犧牲的不少。慘叫聲撕心裂肺,幾十副擔架把死的沒死的全抬到村北的野戰醫院。鮮血一路灑遍村中的大道,熱土迅速吸幹了血液變成深褐色。
轟炸結束,日軍開始進攻,2千多鬼子排成幾行散兵線向梳子一樣緩緩的蓖過來。步兵推進至步槍有效射程之外停下來,伴隨著步兵炮和迫擊炮、擲彈筒開始火力急襲。洪濤呆在指揮所裏對二虎說:“人家打仗就是有章法,先是飛機炸,後是大炮轟,然後步兵衝。五年不變,效果明顯,碰上咱們它不靈了。”二虎不說話雙眼緊盯著炮彈的炸點,如果炮彈落在房頂他會撲到團長身上,不讓他受傷。
70毫米、81毫米、90毫米炮彈雨點般砸到陣地上。擔架隊剛剛撤離,汪洋念了一聲:“阿彌陀佛。”幸虧早上幹掉了鬼子的炮兵聯隊,不然夠自己喝一壺的。炮擊剛一停他一下躥出防炮洞。鬼子步兵已經用短木梯越過了道溝,占領了那道土崗,輕、重機槍架在上麵掩護步兵衝鋒。汪洋命令迫擊炮、擲彈筒先敲掉鬼子的重機槍。射擊諸元早已標定,六門輕迫擊炮、六隻擲彈筒500米之內指哪打哪,第一次齊射就把土崗打翻了,就是不讓鬼子把機槍架起來。
為了打白刃戰,一團在陣地前沿埋的全是拉發雷,六、七十米的距離,雷繩得兩個人拽,日軍前鋒被炸得七零八落。不怕死的還往上衝,一團900多指戰員大開殺戒,手榴彈像冰雹一樣砸向敵人的隊伍。二防和屋頂的重機槍發出裂步一般的吼叫。日軍聽見勃朗寧重機槍的聲音頓時崩潰,一路連滾帶爬撤進道溝。汪洋的炮兵狠狠的向道溝裏傾瀉炮彈。溝內日軍太多一顆炮彈下去就死傷一片,一團炮兵連眼都不眨打光了所有的炮彈,敵人第一次衝鋒被輕易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