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上賢吉緩緩道：“二位說的確有道理，然兵力集中，鐵壁合圍便告無用。共產黨的黨、政、軍機關便可脫困。抓不到呂正操、程子華、黃敬，消滅再多的共軍也無用處。隻要它的首腦機關還在，部隊打光了可以重建，兵可以再招，根據地可以再開辟。支那最不缺的就是人，我在華中與重慶軍作戰，殺敵無數卻總也殺不完。敵軍新建的師團源源不斷而來，我軍疲勞萬分補充不易，後備兵員近於枯竭，幾次會戰功敗垂成，這是根本。我們的人力還是不行啊！中國太大，我軍百萬人馬如鍋中撒鹽歸於無形。司令官說消滅首腦餘部潰散乃一勞永逸之法確是真言，此次冀中作戰大家勉為其難努力向前必須達成任務，不可三心二意貽誤戰機，怨言還是留在心中吧。”
二人躬身答道：“是，閣下教訓的是，謹遵旅團長訓示。”
池上賢吉擠出一絲笑容：“二位過謙了，在下一孔之見並無教訓之意，以後在作戰上還望諸君不吝賜教。”
遠處的槍炮聲再度響起，眾人舉起望遠鏡注目北方，獨立混成第九旅團同時展開五個大隊，全線發起進攻。與此同時，左、右兩翼的第41師團六個大隊也開始在炮火的掩護下向回民支隊和冀中警備旅的陣地猛撲，兩軍狹路相逢紅了眼睛攪在一起拚命廝殺。整個冀中大地炮火連天，硝煙彌漫，烈火升騰，在紅日下頓成一座人間煉獄。
池上賢吉抬手看了看表，8點30分，他抖擻精神率旅團直屬隊奔向戰場。
長岡德一郎中佐過了好久才回過神來，整個旅團都投入了戰鬥，隻有他和500多名山、野炮兵站在鄭王莊前。清晨的那一場戰鬥如惡夢般籠罩著他，部隊損失很大，第41師團238聯隊炮兵隊長內山津美的人頭就在十幾米開外的麥地裏。昨天他還告訴自己共軍沒有大炮，隻有一些輕型迫擊炮和反坦克炮，數量很少夠不成威脅。他打了十天從來不修工事，共軍拿他沒辦法，隻有他打別人，別人打不著他。言猶在耳今天卻身首異處。被騎兵突襲長岡德一郎還從未經曆過，中國騎兵雪亮的戰刀距自己的頭皮隻差兩寸呼嘯而過真是恐怖極了，他無法想象自己的腦袋像內山一樣滾落在麥田裏。當時還好自己身手敏捷就地一滾躲過了這次血光之災。共軍騎兵猛衝過來，他躺在地上看到馬上騎士那一雙血紅的眼睛正盯著自己，掌中滴血的馬刀閃電般揮舞，原田軍曹的頭顱被砍落在地像西瓜一樣滴溜溜滾出好遠。戰馬的鐵蹄落下時距自己的腦袋僅半尺之遙，真是千鈞一發命在頃刻呀。馬刀劈裂人骨的聲音是如此瘮人，長岡德一郎現在還感覺後背一陣陣地冒涼氣。幸好那個騎兵並不理他，跟隨大隊砍殺一陣絕塵而去。長岡德一郎現在明白了步兵是無法和騎兵進行近距離戰鬥的。
炮兵沒了火炮真是丟人哪。按照武士的精神身為炮兵指揮官他應該切腹謝罪，長岡十分的不甘心，從陸軍大學畢業三年，大小數十戰，從未吃過這種啞巴虧，南昌會戰、隨棗會戰、第一、二、三次長沙會戰，大風大浪都挺過來了，二十五歲晉升中佐，正是為帝國出力的時候，年紀輕輕就切腹死了？真是天大的冤枉！對家族對妻子都無法交代。自己那貴為公卿的嶽父將怎樣看待自己？長岡德一郎滿腦子胡思亂想，不能自己。從來都是自己打中國人，哪兒吃過這種虧呀！這次從十一軍北上冀中打共產黨遊擊隊，本以為可以輕鬆建功報效天皇，誰知道遊擊隊有這麼凶狠彪悍的騎兵呀，238聯隊的炮兵打了十天都沒事，自己剛剛下車接過指揮權就被當頭一棒打個正著，36門炮一門也沒剩下，警衛中隊死傷不少，都是內山輕敵惹的禍，自己剛到不能負責。長官說掃蕩遊擊隊，這是遊擊隊嗎？這是正規的騎兵部隊，起碼有一個團的兵力，士飽馬騰又有炮兵支援，自己的炮兵當然不是對手，錯不在自己錯在整個方麵軍上上下下普遍的輕敵，第41師團擺開的陣勢完全是進攻姿態，他們連戰壕都不挖，早晚要吃大虧。旅團步兵應該保護炮兵，河井義孝君應該負責，要切腹也是他先切。想到這長岡心頭一亮，旅團長沒有責備自己，河井上火線去了，我也可以去立功自贖，炮沒了可以當步兵，等火炮來了再重操舊業，總不能連八路的麵兒還沒見就自殺那也太冤了。
他挺起胸昂起頭，拿出陸軍大學學員出操的勁頭大聲叫道：“列隊。”500多日軍迅速集合，按山炮大隊、野炮大隊、警衛中隊、輜重中隊序列站好隊形。長岡德一郎站在隊前訓示：“我們的火炮被敵人摧毀了，怎麼辦？等上級給我們調炮來嗎？不能。現在我命令，各中隊改為步兵投入戰鬥，有槍的拿槍，有刀的拿刀，什麼也沒有的到戰場上去撿屍體旁的武器，全體投入白刃突擊一雪前恥。弘揚皇軍無尚武德用生命報效天皇陛下，各位準備好一刻鍾後隨我突擊，拜托了！”眾人異口同聲：“願效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