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軍人馬的屍體由東向西散了十幾裏地,騎兵團奪了日軍八門四一式山炮和一副二米蔡司光學測距儀以及十三門重迫擊炮。黃啟東的騎兵大隊繳獲了八門步兵炮和大量彈藥,這一仗光戰馬就繳獲了四百多匹,全軍打掃完戰場回到九門鎮,肖揚將部隊略做整頓就帶著三團和全部騎兵飛也似的回援西王莊的旅部去了。
今天是日軍總攻的日子,池上賢吉的獨立混成第九旅團也被從冀南調回投入南線的戰鬥。這半個多月,他和徐深吉的新四旅在南宮一帶打得難解難分,向守誌的771團把他揍得夠嗆。他的部隊減員很大,好不容易熬到冀南的共軍撤了,旅團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安達二十三一個電報打來,獨立混成第九旅團就被調到了槁城。這兩天池上賢吉一直待在槁城沒動,他在等機會,共軍兵力有限占地不小又四麵受敵,不可能有綿延的防線,他們留下的空子很多,日軍一定能找到他們的要害給以致命的一擊。今天就是一個千載難逢的良機,一萬多日軍四麵圍攻,安達參謀長親自到槁城坐鎮指揮,池上賢吉的冤家肖揚已將兵力使用到了極限。方麵軍司令部賦予池上賢吉的任務是:強渡滹沱河攻占西王莊,搗毀共軍的指揮機關。因為方麵軍司令部通過無線電偵測發現西王莊有大量的無線電信號出現。
池上賢吉到槁城的時候隻有兩千多戰鬥兵,他用兩天的時間將槁城裏的日軍勤雜人員統統武裝起來,勉強湊了四千人馬,天一亮他就從仙人渡過河了。江春炎和王貴的一千多人被日軍140聯隊和治安軍第一集團的三個團包圍了,他們自顧不暇根本沒有能力回救旅部,池上賢吉大搖大擺的從我軍東線、南線的結合部之間過來了,直插西王莊第一旅指揮部。沿途的各村民兵都投入到艱苦的阻擊戰之中,緊急埋設的地雷在爆炸,洋槍、土槍在拚命阻擊敵人,西王莊不但是我軍的指揮部,它還是野戰醫院的所在地,近兩千名傷員還在它周圍的幾個村子哪!不頂住敵人不行啊!然而他們麵對的不是治安軍而是獨立混成第九旅團,民兵們浴血奮戰都不能阻止池上賢吉前進的步伐,但民兵們還是為主力贏得了時間,西王莊在這寶貴的一個小時裏做好了迎敵的準備。
在西王莊坐鎮的是第一旅政治委員左雲,主力部隊被肖揚帶到西線去了。此刻他手裏僅有一個警衛連和王震林從路西帶來的一千二百名新兵,這些新兵從未參加過戰鬥,所以肖揚讓他們留在後方沒有帶到九門鎮去,率領這些新兵的是三團的各營、連、排、班副職。整個根據地都處於風雨飄搖之中,它好像航行在怒濤之中的小舟,一會在風頭浪尖一會又被推入穀底,小船上下顛簸隨時都有傾覆的可能。我軍各個部隊都要頂住敵人,隻要有一處頂不住,整個根據地就會立即崩潰。左雲現在也要頂住,民兵們派人來報信了:鬼子是奔旅部來的。其實不用別人說,那左雲打過十年的仗可謂身經百戰,從槍聲中他就能判斷出敵人的兵力和攻擊方向。他應該感謝那些英勇的民兵,他們給了左雲一個小時的準備時間。這一個小時左雲一分鍾也沒有浪費,西王莊是日軍的目標,村裏的老百姓全部轉移了,傷員全部送走了,地道空出來了,醫療隊的女孩子們全部下了地道,司令部的機要科、政治部、參謀處、炊事班全部拿起了武器,敵人想抄第一旅的老窩,膽兒夠肥的。左雲一聲冷笑提著鬼頭刀來到村子的東南角,鄧軍的警衛連緊隨其後。左雲決心守住西王莊等待肖揚擊破西線之敵回援這裏。急電已經發出,九門鎮方向炮聲隆隆。他現在有一千五百多人,雖然是烏合之眾,但是他們都是八路軍戰士,都是鐵骨錚錚的漢子,都是要給左權報仇的複仇者。陣地是老早就預備好的,一千二百名煤黑子端著槍進入了陣地,這是他們平生第一次參加戰鬥麵對凶神惡煞般的日本鬼子,左雲心中空落落的十分沒底。不過這一千二百人昨夜如果沒到,那第一旅政治委員現在就真是光杆司令了,左雲應該感到滿足,他心中暗歎一聲:“僥幸。”西王莊外是兩道防禦陣地和一道假陣地,假陣地上有幾十個碉堡,那是為日軍炮兵準備的,陣地上全是假人。我軍在西王莊的東、南、北三個方向上投入了主力,西麵僅派了一個排的兵力和西王莊民兵一起把守。輕、重機槍全部由老兵掌握,左雲的袖子卷得老高,他右手提著鬼頭刀,左手拎著快慢機,帶著十二個小鬼來到二防,這幾天打治安軍,全旅繳獲了不少匣槍,全是太原兵工廠製造的,槍的質量雖然沒有德國和西班牙的好,但打起來手感還是不錯的。李曉走後,左雲就沒有貼身的警衛員了,他這個人粗獷、大氣,與小鬼們能玩到一塊,警衛連小鬼班有十二個戰士,他們對左雲就像對大哥一樣,左雲走到哪裏他們就跟到哪裏,整日形影不離。敵人已經突破了民兵的阻擊線直奔西王莊而來,他們的炮彈在假陣地上開花,那些碉堡全被摧毀了,左雲的兵全進了防炮洞,他還在看炮彈爆炸,池上賢吉的炮火很猛烈,打得第一道假陣地上全是彈坑。左雲一吐舌頭:“乖乖,炮彈這麼多,老子不讓他浪費點兒不全都落我頭上了。”日軍炮火延伸,左雲也鑽進了防炮洞。鬼子步兵見炮兵打得差不多了,兩個中隊開始威力偵察,敵人過來了,煤黑子們出了防炮洞進入陣地。這些精瘦的煤礦工人,以前飽受日本工頭的毒打,每天要在幾十、幾百米的井下工作十幾個小時,為日本人挖煤。病了就往死人堆裏一扔慢慢地等死,若是碰上透水、瓦斯爆炸那就更慘了,工作麵上的人一個也別想跑出來,日本人會把礦井封死以免影響其他礦井。工作一天沒有一分錢,隻有兩斤玉米麵,日本資本家一個個腸肥腦滿,根本不給中國工人發工資。稍一反抗就送憲兵隊,進去的人沒有一個能活著出來。他們見到了太多的死亡,恨透了壓榨他們的日本人,死對於他們來說已經不可怕了,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鬼子兵洶洶而來,戰士們根本不懼。他們現在手裏有槍,子彈帶裏裝滿了子彈,挎包裏全是手雷,共產黨帶著他們報仇來了,他們要為冤死的弟兄們報仇,鬼子不來找他們,他們還想去找鬼子哪!戰士們很鎮靜的用準星瞄準了仇敵,子彈將把日本人打下十八層地獄。一見這陣勢,左雲放心了,仇恨能夠使懦夫變成勇士一點沒錯。排長們貓著腰在之字形戰壕裏走來走去:“沒把握別打頭,打前胸好打些。”“沉住氣,瞄準了,聽命令射擊。”“準備了,打!”東南方向的四百多人一齊開火,新兵一槍命中目標心中大快,原來鬼子並不難打嘛。拉槍栓退殼,複進推彈,右扳閉鎖,瞄準擊發,又幹掉一個,跟平時訓練差別不大,打人比打石頭過癮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