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王之誕-第一八章 入林
元寶最終沒有說服自己放掉黑子。想起普楚家人那哭的通紅,傷心絕望的眼睛,想起鎮子上前來看熱鬧的人,看到黑子時那恐懼的神態,元寶知道,自己根本無法讓感情戰勝自己的原則,擅自將黑子釋放。
看著在紅彤彤的日頭照耀下,黑子略顯寂寞的眼神,元寶一狠心,返身走回屋裏。籠子中,目送著元寶的身影走進房子,黑子異常寞落地發出一聲陰鬱的低哼,隨後緩慢趴了下來。雖然不清楚等待自己的將是什麼結果,但是它卻清楚的知道,事情絕對與之前森林裏被咬死的那個人類有關。
感受著地麵上青草發出的陣陣清新的氣味,看著太陽逐漸隱沒在叢林中,黑子慢慢地閉上了眼睛,安詳地迎接著可能降臨到自己身上的懲罰。似乎它的平靜,也同時感染了哨所裏所有的獵狗,原本圍攏在它周圍的獵狗們,此刻都轉身離開籠子周圍,乖乖地回到窩裏。
在屋子裏,院子的安靜讓元寶感到越發的不自在。憑心說,他現在特別希望能聽到黑子的哀叫或者是呼喚聲,以便能讓自己下定決心放黑子離開,可惜,什麼聲音都沒有。
“咚!”一壇滿滿的都柿酒被元寶猛地摜在桌子上,起開壇口的泥封,他立刻將手裏的大海碗伸了進去,舀出滿滿一碗紅燦燦的酒液,大口地灌進口中。鮮紅的酒汁順著元寶的嘴角漏出,不一會就將他的襯衫弄的通紅一片。
原本度數不高的都柿酒在猛灌了幾碗後,卻讓元寶感到一陣濃濃的醉意,幹冽的酒精,鼓動著血液順著胸口一直衝到腦門。恍惚中,他隨手甩掉手中的酒碗,搖晃著走到門口,準備將黑子放出來。可是,在剛拉開門,一陣山林裏吹來的涼風,頓時將原本已感濃烈的醉意再次被放大。
“哐當!”元寶隻覺得腳一軟,整個人頓時癱倒在門口樓梯處。
林子裏吹來的冷風,將濃濃的醉意轉變成濃濃的睡意。在異常愜意的晚風中,元寶胡亂地轉了個身子,舒服地睡了過去。對於他來說,隻有在夢中才能完成對黑子的承諾。
夜幕隨著太陽的落山,驟然間降臨下來,整個哨所也在同時給一片夜色所籠罩,最終融入山林之中。當四周徹底陷入黑暗的時候,哨所四周,一雙雙綠色的眼睛,忽然突兀地出現。
哨所裏的獵狗最先發現了這異常的狀況,而就在它們準備用叫聲報信的時候,一條條黑黢黢的身影,忽然高高躍過圍欄,直撲向獵狗。
“嗚啊——!”叫聲剛剛發出,就被鋒利的牙齒扼殺在喉嚨裏。跳過圍欄的幾隻公狼,很輕易地就一口叼住獵狗的喉嚨,隨後一甩一擰,動作利落,手法嫻熟的如同特種兵。被咬住喉嚨的獵狗,幾乎沒有任何反抗的機會,就一頭摔倒在地上,一股殷紅的鮮血順著傷口流出來,整個身體也開始不斷地痙攣。
場院裏,僅僅一瞬間,獵狗就被突然而至的狼群清理個幹淨。當四周再次寂靜下來的時候,幾隻年邁的老狼,則腳步遲緩地走進場院,向黑子所在的牢籠走去。
“喀哧——!”領頭的一隻全身毛發已經脫落的老狼,率先向籠子發難——張開血盆大口,用力咬向綁在籠門上的鐵鏈。一陣讓人聽起來毛骨悚然的聲音響過後,堅固的鐵鏈上留下一道白色的痕跡。
“喀哧,喀哧,喀哧,喀——!”鐵鏈的堅固並沒有阻止群狼,相反,在老狼如同示範的動作過後,其餘的參與者紛紛上陣,輪番著向鐵鏈咬去。
整個籠子都被這令人驚訝的攻擊弄得晃動起來,而在籠子裏的黑子,此刻也緊張地站起身來,焦躁地在籠子裏轉著圈。
“喀哧!”鋒利的狼齒與鐵鏈之間的摩擦,產生出一道道耀眼的火星,忍受著對於這明亮光芒的恐懼,群狼仍然奮力地撕咬著鐵鏈。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叮鈴,嘩啦,嘩啦——”清脆的敲擊聲和碰撞聲下,群狼鋒利的牙齒開始流血,鮮血順著嘴唇流淌出來,星星點點地散落在腳下的草叢上。似乎沒有誰想要退縮和放棄,對於它們來說,此刻唯一的目標,就是把眼前那根雖不粗長,但是卻異常堅固的東西咬折。
黑子似乎也感受到群狼的決心,在迅速地停下腳步後,用力配合著撞向籠門。整個牢籠在群狼的配合下,如同風中的樹葉一樣不停地晃動著,捆綁在籠門上的鐵鏈,在猛烈的衝擊下,逐漸開始鬆動,其中一節的焊點終於露出一絲狹小的縫隙。
嘭嘭的撞擊聲和喀哧喀哧的咬動,並沒有驚醒躺在門口酣睡的元寶,在煩躁地翻了個身後,他再次呼呼大睡起來。
鐵鏈的焊點在巨大的衝擊力作用下,逐漸變大,最終在籠子裏黑子的一個猛烈撞擊下,嘩啦一聲散落在地,籠門也在瞬間豁然打開。
所有狼群成員,此刻似乎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震驚了,一直到黑子慢步從籠子裏走出來時,眾狼才興奮地紛紛向前湊上來,紛紛用舔舐來表達著自己的喜悅。